一声鸟叫，从我的眼前把浩渺廓到天边(组诗)

沙从兵

一声鸟叫，从我的眼前把浩渺廓到天边(组诗)

浩渺

一只蚂蚱
总是逃不出我和同伴们的掌控
站在牛背上
那时候，青草湖的水天是被一声鸟叫廓开的
天尽头除了水，还是水
因此飞远的鸟又飞回
因此云层越厚
雨下的越大

那时候，是从课文中学到了许多陌生的词汇
比如浩淼。比如海
因此，去理解陌生
理解世界，感悟大自然的造化

许多未知的事物
和青草湖一样
贡献它们的渺小


夏季

炸雷惊天动地
有如一群猛虎狂啸莽林
牛羊散落草地
湖水暴涨
一声鸟叫，从我的眼前把浩渺廓到天边

瓜棚是草帽
也是扁舟，五月无渡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荷啄破天空
露出尖尖角的
早有蜻蜓，飞出我的课本
牛犊撞破栅栏
薄雾如烟，蒙不住蛙声铺开的十里画廊

灯火钻出小窗
那时，蝉爬上树就扯开嗓鸣叫了


月色

淹没一万只虫鸣
一盏马灯

走过荷塘，我怕漫过脚踝的月色
怕丁当的牛铃
吓跑青蛙，蹦落在赤脚上
萤火虫提着灯笼
草尖上，弓身捕捉俩三只
闪烁的词语
被你囚在梦中

同样，我也是被生活
划地为牢，无论是黑瓶还是白瓶
且飞，四处碰壁


流水的声音

小桥，茅舍以及牛哞
渐次裸露了它的崎岖，此时飞出林中的细雨
把原野啼鸣的
旷无边际

桃红如霞，我听到
流水泛出草色
蛙声在手中攥出十里画卷，青草湖是我们的
驿站，由此聚，也由此分

母亲头低到最低处
像落日，从井中提出一桶
月色，照亮山南海北
分享秋蝉
炒香的季节


五月

布谷，收割布谷
一把月镰，搅动了望无边际的波涛

一捆又一捆麦子
堆积如山，石磙爬上去
比鸡啼站的高
我脚踩麦垛，好像一伸手就够到了
火热的夕阳

草帽还不抬头
母亲，一撮一撮不停的插秧
像刺绣五月的蛙鸣
退一步，就踩乱了一片黄昏

像鞭，吆喝的小河
抽痛疲倦的空旷，远处牛哞
缩小，再缩小
一盏委屈的灯火


夜半

已是阑珊
寂静趴在窗边，月亮格外明亮而遥远

偶有蛙声，这里又那里
栖鸟酣然入睡
此刻，在远处
狗吠像一点忽闪的流星
把小路叫的深不可测

整个旷野
除了我和灯火，就只有风吹树叶响了
就只有小河，白白的
像光
抵达一株植物

躲在她窗下
听到的，却是我的心跳


小满

跳下牛背
搓一穗气趾高气昂
的麦粒
满的时候，咬一口，五月会硌的牙痛

旷野架起蒸笼
把饱满地
奶酪，蒸发春天的雨水

父亲修好磙脐
卷支烟，急促地抽一口布谷鸟的叫声
芒针穿一根南风的银线
日夜赶制
母亲不辞辛劳
为村庄缝件金衣

为我
也为我的姐妹

2022.5.16一20日记于青草湖。

占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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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从兵

占东海 发表于 2022-5-23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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