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六种修辞】之江湖

书架上的猪 · 发表于 2019-12-4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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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六种修辞】之江湖

祙子姐姐说，不要成为技艺纯熟的人。
                                                      ——题记

1、断桥残雪

这是一个人的江湖。
从成都到杭州的路上，她折断一把槐木剑，取出里面的藏宝图
真假无从分辨。她只晓得
一块贯穿她整个青春期的无名玉石
在此时
变得滚烫。
她从那图里的篆体字里扣出几个偏旁
凑出一朵雪花来。

这些年来，从成都到杭州，那头伴随她行走江湖的小毛驴
逐渐缩小成核，居于背包一隅。
但那套偶有小成的无敌剑法，会在某个无人的冬夜
悄悄炸响。

2、雪的臆想症

依然是雪季，大雪封山
无路可行。
她在行走江湖的十七岁那年
来到川西的深山里的偏僻小镇。
这里民风淳朴，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
比如，村口的老槐树花在冬日暖阳里依然盛放
如有人在树下憩息，便垂下一扇树枝
无风自起，轻轻摇晃。
又比如，烤肉摊上，放着一壶米酒
透明精致的玻璃瓶里，躺着能让劣酒变成陈酿美酒的酒虫。
她还看到算命先生已年近古稀，但色心依然
常幻变成书生模样，调笑某个资色平平的寡妇
说些少个暖床丫鬟之类不着调的话语。
石桥畔梅花树下，两枚神像枯坐手谈
不分日夜，不俱大雪。
客栈的老板娘是具风华绝代的粉红骷髅
无甚不良嗜好，唯喜夜半
戴花魁，着青衣，唱红楼演义。

她偶尔在街头晃荡，向他们投以微笑，轻声问好
偶尔搬根木凳子，在客栈门口
坐看似水流年。

3、黄昏躺在雪之上

现在她换了套民国式样的青衫，扮男装
提只略显笨重的黑色皮箱
穿着双简陋至极的草鞋
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如今的她不着官衣
不居城隍，把那枚印记取下隐入掌心。
她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灵动，抹去百年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孤身一人，从远方归来
火车站拥挤潮湿，一枚落曰
钉在地平线，动弹不得。

4、落日推开白雪

推开窗户，让光线自由进出。回到了成都的家
她显得慵懒舒坦，坐在书桌前
把《浮生六记》打开，却是又想喝茶。

心思打了几个转，还是不想起身
那好吧
用手指虚点墙上挂的《兰亭序》
里面走出个三寸布衣书童，神色穆肃
辑手而立。
然后有些费劲地倒了杯清茶，期期艾艾地唤了声
姑姑，请喝茶。

她说，我想看书。自称宝宝的小书童便自觉
把书翻到上次读的地方，轻灵地翻着筋斗。
之后，一本正经地读起来。

昏昏欲睡的她听着书
任书童懒心无常，断断续续，磕磕跘跘
任雪落满尘世间。

5、雪和异乡人都在路上

A，神像

他在村庄里，没有人不认识。
他像一尊神像，漆身斑驳，失却了光泽，露出了木头的骨质。
他骨瘦如柴，十指枯长，眼神游离，呆滞，无光。
他走遍这里的每个角落。
这是个贫瘠的山凹，巨大的陷落感一直困惑着他。
山的阴影日夜笼罩，黄昏时刻，只见灯火，不见人影，不寻人声。
他的歌喉，很少亮起。
那些沉笨厚闷的铁片，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突然弹出。
他沙哑，嗑袢，结巴，时高时低，停顿得让人失却耐性。
不得不侧耳聆听。
不得不期待下一个音符和字眼，虽然已经模糊难辩。
总那么迷人。
他唱的只是朴素的山歌，失传的歌谣和丧葬仪式的唱词。和他的血液一样古旧，滞动。
像山一样坚硬顽劣。
像树藤一样蜿蜒延伸。
当然他的日子，只不过是一些酝酿过久的往事。
越流越浑浊的河水般的岁月。
我唯一难以忘记的，就是那些歌声。

B，这个人神兽共处之地

 
其实不是一个贬义词。
我时时在想象，有那么一个大山中的村落，与世隔绝无与伦比的美，那里有纯朴的民风，原始的歌谣，神秘的传说。

这里有一个老者，老得所有的人都再也记不住他的年龄，也记不住他的名字。
但所有的人都叫他：族长。
他是这里唯一能和神说话的人。
他会说一种不为人所知的语言。
他是巫，是医，是持有律法的人。

神无处不在，我们膜拜，我们敬畏。
神龛里藏着，村碑里藏着，树林里藏着，神。
像天空那样，把我们包容，让我们吸纳，让我们生老病死。

邻家有一孩童被某种毒草所伤，把此毒汁涂到家里的老黄狗的伤口里，它径直钻入丛林深处，找寻到一种种不为人知的草，即愈。
老猎人尾随采下几种草，依法而药，即愈。

这个人神兽共处之地，是人性，神性，兽性的良知聚拢的地方。

6、雪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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