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诗经》（组诗）

东海乌石子 · 发表于 2013-12-31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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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 ——袁枚：但听关雎声，常在春风中。她说在河之洲她说在水之湄她说宛在水中央她说得花一朵叶一枝而风吹得好冷一棵树冷得找不到衣衫我们在月光里开始忘记这只鸟多少还有些埋怨。后来我们不得不温习拥抱她说，这就是春天《所谓伊人》 ——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已苍苍了白露也结成霜她们是最好的姐妹她们穿着同一样乳白的棉衣衫有时，她们渋江采芙蓉还顾望着旧乡她们不可救药地爱上伊人伊人就在水的一方伊人后来去了更热闹的城市在霓虹灯的夜晚有更热闹的人来来往往怒马鲜花只是大风仍吹着俩姐妹月光打着俩姐妹大雁不飞关雎不唱长路漫浩浩她们结伴溯流而上她们的眉头住着永恒的忧伤《在城阙》 ——诗经·子衿：“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等许久了她看见一只鸟绕城三匝一片月光飘来飘去她还看见竹外桃花三两枝她记得那年花下，深夜水堂西面画帘垂两重心字罗衣那衣领是青色的那玉佩和飘带也是青色的她羞羞地说妾家住在鸳鸯浦她一直等到梦醒时分才想起这是昨夜的一场爱情她们在黄山路一处旧城墙边分手她爱上了那个满身书卷气的人。此刻她想揽镜自顾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朱颜也开始瘦了《邂逅》 ——诗经：【野有蔓草】“有美一人，宛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藏” 后来你说这一切好像假的一样假得像冬天安排了春天树木安排了鸟语我的手指在柔软的草丛里找到了你的手指片刻间我抱住你的脉搏我在什么地方感觉到你的痛楚在你的眼睛里两条鱼吐着水泡月光从礁石和浪花中退去而海在低语一匹马停在岸边我们反复抒写这个情节然后回到诗里没有人再能找到我们野有蔓草野有蔓草现在你就是那个不期而遇宛如清扬的美人《月出》 ——月出·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他记得那时的月，那时的人月亮像一棵树他们在绿叶下呼吸他看见一只路过的鸟从那人的眉心飞过从他们的头顶写下不可思议的语言像光闪了一下在颤抖的花枝上消失他伸出手仿佛是要握住却无意间停留在那些柔软的头发里。此刻他在另一片月光下仍想着那些旧叶子想着，下一个春天想着那个人当他们一起年老或者一起死亡吧他已抵挡不住时光的攻击但死亡无非是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月色依然沉寂《走失的马》 ——击鼓?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那匹马走失了那匹枣红的马冬天的形象多么忧郁它是在一个深夜离开的此前并没有多少预兆路突然安静下来等待一场风暴我密切注意着时间和呼吸它柔软的颤动仿佛出自温暖的皮毛黑暗通过它的火将我带到梦里我不相信空白这不可复制的风景高高的不回答的树一切只有在离开之后发生在夜晚平静的寒冷中钻石般的星星闪烁蜜蜂围着花蕊却转身蜇着我让悲泣的悲泣让恨更加深刻让背叛取得胜利而我希望有一片森林收留还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让它在清晨的薄雾中饮水河边它的嘶叫豪迈声音无止地延伸奔跑的马蹄踏弯青草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切终将发生那匹马走失了就如同我也会走失一样我是在我的诗里走失在生活中潦倒那是遥远的幸福：林子里有两条路朝着两个方向马在这边我在那边《灯台上的老鼠》 ——击鼓·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天涯相望，路是多么遥远，相聚何年何夕。时间是那么漫长，岁月无情，你信不信我依然坚守我们的誓言。）不说这些吧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轻轻地敲着鼓让时间在上面行走让那匹马暂时回到树林远方的河流在一块巨石上拐了一个弯只留下一些皱折我伸出手试着靠近仿佛就能挽住你的胳膊一条鱼出现在你的眼睛里又游到我的眼睛里一朵浪花碰碎了另一朵浪花月光是我们盲目的词我们把这两句诗不断撕开又不断组合但无法撕开另外的一些东西后来夜深了马的嘶叫从头顶上掉了下来而我们多么像灯台上的老鼠只有这个比喻让你在那头笑了整整一个冬天《鸡叫了》 ——国语·郑风·女曰鸡鸣她说鸡叫了她翻开国语的第一篇：郑风每天都有鸡叫但并不是每天都会醒来我多么渴望就在我的身边也有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她生活中的一切就是我的生活她的命运如同我的命运并非在梦中而是在醒来的时刻黎明湿淋淋地沾满霜露一只大雁穿过鱼肚白没有披露过多的秘密我依然对她微笑那微笑已形成她周围的空气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记得是在从前置身在她饱满的乳房里低低地说我的亲爱，我的祖国我们像雪花里扭动的枝条想像着，这是 2013年最后的一声鸡叫 138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