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老白 发表于 2016-5-10 15:46

【白公智读诗】第33期,推介罗伟诗歌

【推介语】罗伟就是这样一个诗人,偏居自贡一隅,安静写诗,一写便是十年。博客里干净得只剩下自己的一群“孩子”,没有转载、发表记录、他人评介等等。罗伟诗歌干净、典雅、脱俗,有高贵气质。我曾留评曰:“世尊,你让这首诗诞生于世,让最廋的人得道”。最瘦的人即罗伟。是的,读罗伟诗歌,仿若读禅,诵经,可洗涤尘世烦扰,开人心智,愉悦性情。著名诗人宫白云亦如是评价罗伟诗歌,遣词造句恰当和谐,有机生发,分寸感拿捏得当。窃以为,罗伟乃真诗人、真正的优秀诗人,故予以重磅推介。(公智语)

罗伟的诗(10首)
文/罗伟

《腊梅诗》

只有我看见了,它才叫腊梅。
之前,它一直在胡林家后院隐居,
直到树叶耗尽阳光,
我踏着几天前落过雪的小径,
寻得此处。
此时风静,该落的花已经落完。
主人在窗前读诗,
声音苍老,遒劲——
一朵朵腊梅花,
黏在黑色枝干上。

《仿佛春日来临》

午饭后,我在榕树下小睡
和榕树蓬勃生长的枝桠
渐渐长到一起
我两眼微闭
树干缓缓地将阳光
输进我血脉

这逐渐充盈的感觉
仿佛春日来临——
什么都不用想起
一切那么令人心动:
我已爱过人间
现在,可以再爱一次

《失眠手记》

是电脑和生物钟合谋的谎言。
星星若隐若现,床轻得像一朵云。
我拥有这虚幻瞬间。
如此荒谬,正是我需要的
一座寺院。遗忘是它的承重墙。
我想起一片空白,
和一张粗糙记忆中的脸。
逝去的人,正从更高的云端回来。
像一滴闪光的雨,落在屋檐。

《春日令》

世尊,今我来此,
已远远高于尘世。
桃花生生不息,
桃木压低了流水。

我若皈依,是这一树桃花。
我若欢喜,也是一树桃花。

我将宽恕每一个,
摘下桃花的人。
他们举着相机,
照见彼此,也照见了,
我鹿角上的火焰。

世尊,可知桃木如我,
又可知我如桃木。
一半在云端成佛,
一半在炉膛成灰。

《悬空记》

他把词曲和日常都搬到高处。
从前的阳光,野树林,
旁边仅存的田垄上,飞着白鹭。
他感恩这注定的消逝之物,
并为此绞尽脑汁。
茶需有相宜的浓淡。
人不必太真,但需尚在人间。
万物有灵,需在意它们的想法。
而暮色正咸,
他的头颅像染了霜,
闪着落日的亮光。

《醉花荫》

我们曾那么喜欢——
一棵树长到奇崛处,凹现的树洞;
一座庭院在乡下,半闭的柴扉。
这些与梦境相通的静物,
皆缘自我们,
毋须求证的世外之心。
我们也曾,视孤独为故乡,
躺在异地的长椅上。
头顶的桃花,总是想开就开。
那些树洞和庭院,
已渐深渐远,连光线,
也不能久久地系住它们。

《原非子》

一杯茶便足以证明,
我们浪费的光阴多么相似。
我关上窗,
不再把明暗不定的楼群,
幻想成南山。
就算夜色成籖,也要睡得安稳。
在人间做一个干净的胖子,
以为地球是一座荒岛。
我们是荒岛之上
最小,最亮的孤独——
有很多诗,与人类老死不相往来。

《宋江》

那一年郓城盛夏
郊外的闷雷如头颅炸开
溶入我血中的墨汁
多于那群莽汉
事隔经年,我独自在浔阳饮酒
挂红日在飞檐,照壁如镜
恰够我题首反诗
无非是凭栏处极目苍茫
我于楼上向民间,多看了一眼
这酒后的颠狂,竟生生撞在了
祖国痛风的关节上

《王爷庙》

这里晨昏安静,不必和谁相识。
叶片偶然飘过头顶,落在木质回廊,
古老却泛着新绿。有时,
你甚至听见小叶榕嗡嗡作响,
像浓荫遮蔽深井,
裸露的根系爬满墙壁。
有人在井底慢悠悠弹着古琴,
你听不听,他都不会理你。

《青年》

请给我一支烟
趁这阵风声渐小
趁这些年
你们眼里的世界还算干净
请给我这短暂
明灭的光亮
看看黑暗里还有多少花开着
多少植物的魂魄
在空空的花钵上喊我

【诗人简介】罗伟,笔名最瘦的人,70年代,职业工人,业余写诗。现居四川自贡。http://blog.sina.com.cn/s/articlelist_1236686150_0_1.html诗人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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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著名诗人宫白云的点评:
  写诗的朋友中,我常常向三位诗人蓝喉、沪上敦腾、最瘦的人学习他们的汉语造句能力。他们的诗各自独树一帜,与他们超强的造句密不可分。基本每首诗都有出奇的句子。蓝喉说:诗歌的中枢就是句子,没有出奇的句子,基本这首诗就完了。只有句子才能灌注呼吸,气息,气势。而意象、词语都不能,词语只是碎片。从三位诗人的句子来看,蓝喉的是“紧张感”,不枝节,诗写的流水一样长而有力。沪上的是“涣散感”,容量大,散得开。最瘦的人是“分寸感”,拿捏得恰当和谐。就如他的这首《悬空记》,这首诗他把造句的线索放在“悬空”上,而在诗人的眼里什么是“悬空”的呢,他衷爱的“词曲”,逃避不了的“日常”;“从前的阳光,野树林”;诗人把它们都“悬”向了高处,“仅存的田垄上”诗人也让飞着的“白鹭”悬在上面,这些悬着的物事虽然注定要消逝,但诗人对它们仍然深怀“感恩”,甚至对这些“绞尽脑汁”,这是为什么呢?诗人给出了神性的回答:“茶需有相宜的浓淡。/人不必太真,但需尚在人间。/万物有灵,需在意它们的想法”,人与万物的和谐不动声色中完成,这就是功力。最绝的是最后一节,造句的恰当可见一斑,“而暮色正咸,/他的头颅像染了霜,/闪着落日的亮光。”,诗人再次以“悬”着的东西为造句线索,水到渠成般地请出“暮色”“头颅”“落日”,并让暮色的“咸”,生发头颅的“霜”,由此,把几近“落日”的人生“悬”出一片光亮。短短的三个奇妙的句子道尽了人生的苍茫,并让这种苍茫饱含了清晰可辨的一种神性徽记,而这些都是他卓绝恰当的造句所达成的效果。这种效果在他其它诗中屡屡可见,如《春日令》中的“世尊,可知桃木如我,/又可知我如桃木。/一半在云端成佛,/一半在炉膛成灰。”;《失眠手记》中的“逝去的人,正从更高的云端回来。/像一滴闪光的雨,落在屋檐。”。在这些诗中,诗人原本不过的日常思维,在造句的有机生发中结果意外地收获了另一种美学嬗变。

浅若清风 发表于 2016-5-18 19:17

抢沙发,楼下做板凳

陕西老白 发表于 2016-5-19 02:40

浅若清风 发表于 2016-5-18 19:17
抢沙发,楼下做板凳

谢谢,给你上茶了。

洪荒一丁 发表于 2016-5-19 06:04

阅读。非常喜欢。

陕西老白 发表于 2016-5-20 22:31

洪荒一丁 发表于 2016-5-19 06:04
阅读。非常喜欢。

谢谢洪荒诗友。问好,顺祝夏安。

中国梦 发表于 2016-10-28 20:18

语言的功力深厚,学习。

陕西老白 发表于 2016-11-3 17:08

中国梦 发表于 2016-10-28 20:18
语言的功力深厚,学习。

谢谢您。给您敬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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