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图城之一
地牢者说:
君主的年号和我的名字已经混淆
除了我
投进地牢的都是影子
离开人世越是久远
人世的脸就越清晰,在我的脑海里
一座城池的人们渐渐苍老死去,他们的子孙
又渐渐长大,一把椅子破旧了
我的想象也不会忘记,为它钉上一颗路边拣到的钉子
我每天维系着这想象的城市
如果,弄错一对孪生兄弟的相貌,忘记某扇透雕窗户的花纹
这个城市就会从一条裂纹开始坍塌
我小心,一再小心地扩大城市,不让我的城民
发现一丝虚构的破绽
当他们在月夜里难以入眠,开始写诗时最危险
最初,他们有人说:城市象画在月光中的草图
他们听到远方的回声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会这样说,当他们发明了傀儡戏
难道他们自己不是牵线的木偶
哦,不要这样想,你会毁掉你的城市
这时,我必须记住他们诗歌中的每一个流派中的每一个字
街头巷尾在谈论昨天的傀儡戏时,让大多数人的复述都吻合台词
那些危险的在我的虚构中虚构的人,他们一生都在努力证明
自己是被虚构的假人
在这座因我的记忆而存在的城市
城民开始为我塑像画脸谱准确地推测了我的生日
编造了我受难的故事
(一个多么幼稚可笑的故事)
一个城民雕刻出石像
一个城民写出恬静的诗歌
他们没有骄傲
因为他们隐约知道,这只是我借他们的手
恢复我在人世的容貌和语言
如果我忘记了你的石像
匠人,是你自己把它砸碎是石像自己走过广场消损它的时光
正如有时我会永远忘记一个城民
他的家人也会对无故的失踪习惯
其实,我有那么多破绽
匠人说:
门楼上的雕花正在恢复它来自于神的生命
它们从雕刀和凿子的锋利中开出我从未见过的种类,一百年
攀爬于整个城市的建筑
谁会知道我的名字?但谁都知道
正是我在城市的大风之夜
从门窗到桥栏传播着雕花的花粉
越来越多的复杂而神秘的图案,来自于木石和铁深处的纹理
它们的土壤
即使雕刀最轻的光芒划过一块家具之木,也能渗出
木头中松动泥土的蚯蚓之血
谁会知道我?人们膜拜我以艺术之名
而如今,我在坟墓中,更清楚地知道地下的记忆正在把我融入大地的纹理
当我和万物随纹理运动时
神的雕刀又会把我雕做什么?
请你们,啊,城市的所有匠人
雕出神今夜想到的图案,和神的力量融合吧
你们的雕刀之力不来自于你的内心
来自于石头上神隐藏了千年的图像
你只是雕刀的刀柄,为神记住他的想象
这伟大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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