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晓色 发表于 2013-6-14 17:16

诗歌评论精华帖汇总(一){从旧版转贴}

(一)浅谈现代诗歌“陌生化”带来的感官体验 -----莫寒


上世纪80年代,现代诗歌和物质生活两个毫不相干的概念被牵扯到了一起,对于时代本身而言,这是一种无意的对立,这种对立将有助于彼此的发展和变迁。毫无疑问,经过这几十年的摸索和碰撞,物质生活带来的变迁要远远浓于诗歌艺术带来的精神体验,这种落差感不仅仅表现在形式上,更多的潜藏于诗歌艺术创作过程本身。21世纪的今天,当我们再次谈及现代诗歌被赋予的历史责任时,我们是否应当沉下心来,放下所有包袱,先从现代诗歌最本真的东西说起——关于现代诗歌的定义。何为诗?文学理论中对它的定义可谓“百花齐放”,但其核心理念终归离不开两点:一是诗的语言,二是诗的想象(亦指诗的内容)。今天和大家分享的便是诗歌语言及内容上的“陌生化”。
   英国现代诗人威?休?奥登曾说:“一个平庸诗人与杰出诗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只能唤起我们对许多事物既有的感觉;后者则能使我们如梦初醒地发现从未经验过的感觉。”而这里的“从未经验过的感觉”说的便是感官上的“陌生化”。以下让我们走进一些作品进行抽离并寻求这种“陌生化”带来的感官体验。
“我哑然失色,以发炎的喉咙/靠近擂台。我你他,号码举起/带着血腥的味儿,下面/我们嘶喊,吹口哨,我们是人家的舌头/人家的拳头,人家的肉体” (《黑市》文/半遮面)
      当我们的肉眼接触到“我们嘶喊,吹口哨,我们是人家的舌头/人家的拳头,人家的肉体”这些非常规意识形态下的语言时,第一反应便是好奇和震惊,紧接着会上升到心理体验,会在内心意念中联想到它的可能性和思想性。事实上,“我们是人家的舌头/人家的拳头/人家的肉体”用到的是诗歌陌生化创作技巧中的“荒诞”手法。荒诞,是对事物极度夸张的一种手法,通过这种违反常态,甚至光怪陆离的意象来谋求特定的诗性需要。
“当我咬紧牙关,所有的事物/已扭曲,它变成瘸子、独眼龙/甚至犬吠的狗。就像这健壮的男人/他来自河南的荒地,那儿如坟墓/因此他只能在黑夜。到那石阶/的上空尖叫“我是另类的种族”(《黑市》文/半遮面)
毫无疑问,这里的事物已经开始裂变,开始在诗人的精神世界里变形。它所带来的感官体验就好比一次又一次的闯进禁区,又一次又一次的安然折返。这种意识“变形”在给予诗歌建立多维思想空间的同时,更有利于化解读者的感官疲劳。
“我在啃着一节骨头,千方百计/寻找着其中的裂缝/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股秋风/掠过女儿的裙摆,一串葡萄的紫/滴落在我的书桌上,显得/籽粒饱满”(《酝酿:紫.....》文/程东斌)
这根“骨头”,在诗人嘴里到底是怎样一种味道,以及赋予了怎样的思想?这里带给读者的不仅仅是触觉上的体悟,更有可以感知的意识裂痕在涌动。而这时候的“紫”出现的非常及时,似乎象征着一种潜在的希望和生命力。“一股秋风/掠过女儿的裙摆”似梦非梦的出现在读者面前,它似一种非理性状态下的思想呓语,而这种非理性感官带来的艺术效果,则直接推动着诗意的整体向前运转。
出远门/我几乎坐的都是火车/好像坐过无数次火车/很喜欢坐火车/因为火车上人多/心想/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出门/或者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回家/心里就暗暗高兴起来/睡一觉/火车过了两个省(《又坐了一次火车》文/刀歹)
    这是一段看似平庸的文字,它的精妙之处在于内容的陌生化。总的来说,这是一首看上去普通实际却与众不同的作品。诗人截取了“坐火车”这样一种平常百姓都可以随时体验的方式来命题,在给人温暖的同时,也埋下了深深的惆怅,这种惆怅从文字表层中是无法察觉到的。也就是说,诗歌内在的情绪被藏在了文字以外的世界。尤其当我们读到“睡一觉/火车过了两个省”这句时,内心深处的洪流仿佛片刻间就要决堤,这便是陌生化带来的生动体验。
“天空布满乌云,行走在村民、族长/和妇孺们的脸上,麻雀向他们嘶喊/在一个委员的坐骑下,七月/显得那样疲惫而无助/充满了树胶桥,充满意外和死亡”(《45°》之“意外”文/半遮面)   
   “天空布满乌云,行走在村民、族长/和妇孺们的脸上,麻雀向他们嘶喊”,这个场景塑造的很是传神,诗人运用了诗歌陌生化技巧中的“关系换位”法。按常理来说,应当是“天空布满乌云,村民、族长/和妇孺们行走在乌云下”,但诗人却写成“天空布满乌云,行走在村民、族长/和妇孺们的脸上”,这里属于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换位,将“乌云”和“脸”进行了角色互换。关系换位看上去有悖于常理,但歌德也说过:“这个包含在大而深的理性之中的‘小小悖理’,赋予诗歌以特殊的魅力。”这种特殊的魅力,指的就是诗歌陌生化带来的实质意义。
“我在水里放火/构造陷阱。黑暗的野兽胁迫词语/一次次成空的愿望,在镜子里饮额头的疤痕。”(《你是我的图兰朵》文/剑客无剑 )
   通常情况下,当我们读到“我在水里放火”这样的句子时,都会有一探究竟的心理欲望。当然,如果我们只是“一叶障目”的去看待某个句法的话,那将永远也见不到“泰山”。如何真正走进这种违反常态、被扭曲属性的语言,必须站在一个整体空间状态下去审美和剥离。“我在水里放火/构建陷阱”这些都是虚无缥缈或者苍白无力行为的象征,可以看出,这是诗人极度低调下的情绪写照。而这一切的“荒诞”式语言,都是为最终的诗性所服务的。
我行走在北京的大街上/遇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自己,他正在过敏,“嗨”他向我招手/头大如斗。范宽早就画出末代山野/头大如斗的更夫,他作弊了几个朝代的烟云。(《无路可走 》   文/ 这里有阳光)
    “遇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自己,他正在过敏”,这是一种何等的孤寂啊。结合“我行走在北京的大街上”这句修饰语来看,将会发现这种“荒诞”写作手法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经历过深思熟虑之后的一种艺术行为。而恰是诗人这种一反常态的语言给了作品不一样的生命力和感召空间,才使得它与“头大如斗/头大如牛的更夫,他作弊了几个朝代的烟云”在性质达成一致。从而也使读者在陌生化的云里雾里实现了一次绝美的感官体验。
“在牛头湾 我看不见的那一部分/正隐于一棵树 或者 一把泥土/或者 干脆是某个人 在用手语回应着我和时间” (苦杞树(组诗)文/万世长青)
   其实,要把诗歌语言上升到梦幻状态,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这实在是考验诗人的内力。“牛头湾”是诗人精神世界里现实存在的客体,在这个可以触摸的客体上来构建一种陌生化感知效应,从逻辑上来说有了一定的合理性依据,但这并非是诗人的真正动因,“牛头湾”在整个诗歌里头它只起到坐标性意义,它是诗歌现实客体的符号,是诗人情感铺设的参照体,真正有意义的元素当属后面的发散部分。也正是因为这些隐隐约约的场景,才给了诗歌梦幻般的感触。这种半梦半醒状态下的语言,极大的刺激了读者的思想意识,并强化了诗歌在陌生化方面的感官效应。
    以上是笔者对现代诗歌写作的一点个人感悟。在此特向各位网络诗人朋友致敬,谢谢你们奉献如此精彩的诗作。
(二)


质朴而深情的吟诵
——简析秋枫《故乡的打谷场》
文/柯伦
      写故乡的诗歌,古今中外浩如烟海,如何出新并非易事。读了秋枫诗人《故乡的打谷场》,却别有一番滋味。
    从平凡事物中提炼诗意,从常见的景物中拿捏诗情,是这一首诗歌的主要特点。
    在此诗中,诗人将故乡的人和物浓缩于打谷场,写得活泼、灵动,富于情调。星星,月亮,和白云“偷看/掐谷穗的俏姑娘”, 以及“遛轴唱着山歌”,一幅恬淡的乡村景物图跃然纸上,情趣盎然,酣畅淋漓,令人难忘。那些“满载岁月的风景”,正从“卷起丰收的景象/刮走灰色的糠麸 /堆起收获的金丘”中归来。
    秋天浓郁的风情,在斑斓的色彩、丰收的喜悦和“马铃叮咚/吆喝声声”里,一步步抵达“秋天的成熟”,抵达故乡收割的“打谷场”。同时收割的还有家乡的亲情、质朴的乡情和动听的歌谣。这一切无不打上深深的烙印。
    简析不知是否妥当,请秋枫诗人海涵和同仁批评!
                                             2011.11.9. 夜晚

附:《故乡的打谷场》
文/秋枫
打谷场上 挂着
晚秋的月亮
漫天的星星 躲在
一座座谷堆后面
捉迷藏
几朵白云 趴在
山顶上 偷看
掐谷穗的俏姑娘
遛轴唱着山歌
用它那铮铮铁骨
打磨金色的年华
圆一生的梦
缕缕凉风
卷起丰收的景象
刮走灰色的糠麸
堆起收获的金丘
马铃叮咚 吆喝声声
满载岁月的风景
秋天里的喜悦
一车又一车
储藏起秋天的成熟

(三)


穿越时光的俪歌
——简析若轻《时光格》(组诗)
文/柯伦   
   
    若轻诗人的诗歌,我读的不多,总体印象是比较轻柔、飘逸,富于内敛,而且浅吟低沉,语言干练,俏皮,给人以深刻的回味。在《时光格》组诗中,她的这些特点,就得到充分彰显。
    人生无疑是需要《交付》的,是需要兑现的。“可她,从没有准备好被人收容”,月光如此,大概生命抑或灵魂,亦如此吧。可“她只想将自己交付/那仰首的人啊,谁又明了”,不是不可以“交付”,而是要选择对象、时机,或者别的什么事物。月光希望把自己交付给“仰首的人”,却又有谁能够明白这个心事呢?这不是普通的人,而是顶天立地、仰首而立的人。
    钻入《时光格》,穿越时光的俪歌,我“从身子开始下沉/到一点点变轻,有那么几十年”,一种难以言状的吝惜,而时光歌手照样唱着自己的歌曲,当然它也“会为陌生人的临顾/打开最美的瓣络”,同样时光也会给予我们更多生活的惊喜。只要你在耕耘,那些“从未沾过灰尘的芳香,会飘向我”,会涌现我们诗意般的岁月。
   在《发酵》中,光阴“像一面/怎么也擦不亮的镜子”,随时“吸附掉所有射来的光,而那些在体内的/除了发酵,就怎样也释放不出去”,叙述沉稳、冷静,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
    《燕子飞去》,春天走远,夏天已逝,时光飞跑。而我尽然能感知:“你从几十年前的小路上/披着金光,急速跑来”,让人感叹逝者如斯夫,留念美好的事物。当“梁上燕,飞走的时候/我心里空了好长一会儿”,是一种倥偬,也是一种流连。而“脚边的菊花,顾自开出一个黄橙橙的世界”,异常生动、透亮,传达出一种向上的意象和力量。
    简评是否妥当,还望若轻诗人海涵和同仁批评!
                           
                               2011.11.9.   18:00
附:《时光格》(组诗)
文/若轻
《交付》
月光爬上一座山头
一个床头,一人心头
她只想将自己交付
那仰首的人啊,谁又明了
可她,从没有准备好被人收容
她的凉只紧随她的美
一并来到这个更为苍凉的世间
爬上山头,望向床头
走进心头
《时光格》
有时,我跑着跑着
就落入了时光的格子
从身子开始下沉
到一点点变轻,有那么几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人在哪儿呢
梦似的,一场场。消磨着
天空里的云朵,忽而成雨
忽而成雪,也成江河围绕着你我
然后迷惑我们,在熟悉的路上
迂回,错过
跑好一会儿,我才会停下
扎堆儿开好的那些花儿,会为陌生人的临顾
打开最美的瓣络。有一丝丝
从未沾过灰尘的芳香,会飘向我
在这个坐标点上,我真怕时光
忽然打上结,然后又在下一秒钟
重新释放出格子,告诉我时机成熟
请继续选择
《发酵》
摘下一枚松果,秋色离我很近
湖水静得出奇,试图映下我那时的影子
可它没有把我留住。前面的几支枸杞
也在召唤,让我和它们
共同走进一坛陈年老酒。越久越香
走着走着,它们不忍心带我再走下去
陈年的,未必香醇。或者发霉
我真怕是老了,像一面
怎么也擦不亮的镜子
吸附掉所有射来的光,而那些在体内的
除了发酵,就怎样也释放不出去
《燕子飞去》
梁上燕,飞走的时候
我心里空了好长一会儿
脚边的菊花,顾自开出一个黄橙橙的世界
为它,我重新熨平发皱的眼角
重新打开干洁的手掌
我愈发爱这秋色。光晕柔和
总能让我看见,你从几十年前的小路上
披着金光,急速跑来
然后,粗声大气地——
等你,黄昏里,钟楼下
为此,燕子飞去,也不那么难以消受
深秋,冷在案头的茶水
也可以一饮而尽

(四)
西部地理学意义上的诗歌重构


文/李明春
西部不仅是地理学意义上的西部,而且还是心理学意义上的西部。西部的地理学,就在于一种地理意义上,对一些景观植物的命名。比如:戈壁、雪山、刺蓬、烽燧、长城、黄河、雄关、雄鹰、边云、塞月、漠风、沙漠、草原、月牙泉、敦煌等。由于以上风景,所养成的心理学意义上的感触,便衍生了下列形容词的表白。例如:苍茫、辽阔、旷远、粗犷、荒芜、凄凉、贫瘠、豪放、质朴、憨厚等。在这里暂时把愚昧、野蛮放到一边。
在西部,确实有它独特开阔雄奇的视野和风物。人们不能一想到西部,就想到的是那些寂寞苦涩褴褛。南方有南方的小桥流水人家,西部也有南方找不到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悲烈与壮观。纵然是金戈挥秀水,铁马踏瀚海。
人类心理上的一种落寞孤寂无聊,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感受,是一种共时性的产物。只不过南方也许是用细雨绵绵填补的,西部可能是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来填补的。对于一种它时性的度过,空间不同,可时间是一样的。内容不一样,形式也许不一样,而时间的流逝,空间的改变,都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无奈,当下与流逝,谁是谁非。
空间对于一个生命,它不会完成它永久性的定格,尤其在这个日新月异的高科技高速度运转的时代。人们的心理感受会趋于惊人的一致。忙碌、虚空、无奈、自我和自我价值的一次次失落。
诗歌中地理性的叙事,只在于找准当下一个生命个体所处的位置,以及他的瞬间感受。生命的境遇制约着生活的境遇。一种同步发展,或一种开放式的内外交流,以及一种速度媒体品尝的随时而获,这样的地理性差异,已不是生命价值不同感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固有文化的长期熏陶,而造成了生命不同存在价值的砝码。
有时候,地理不能说明一切,说明一切的是时间,时间是一个割不断的历史链条,链接着生命存在的终极意义。
完完美美的时间,创造着并非完完美美的生命。视野的开阔,让生命如释重负。生命地理性的拘囿,造成了一种心理视野的短缺。忽略了四季的轮回,生命的变迁。
生命从一诞生,就被置入了与时间赛跑的执着。生命的歌者,就是时间的歌者。
诗意的存在,不在于选择了什么样的意象,而在于表现了什么。西部和南方的交汇处就在于那些物象都具有人性美的共同价值性。一些物象的精神内质完全可以达成共识。也许地域性,并不是诗歌的唯一区别性,经济全球化,文化和政治也在全球化,人类对于共同诉求的认知,才是人类诗歌精神的所在。只有向着这个方向追求,西部诗歌除了地域的独特性,才会更有生命性。
习惯于麻木,是一种地理性视野的不可变换。西部人的傲视挺拔,是由于长期对于一种生存性地理环境的极力观照。那些对象,像山峰的贫瘠嶙峋挺拔,大地的荒芜突兀,季节的凛冽炎热寒霜,也在观照一种心理学西部地理性意识的形成。也许,西部是恪守的,南方是灵动的。山有山的执着,水有水的灵动。
在一种地理性上,作为长期生活和工作的地方,那一片感受最深,积淀最厚的地理性空间和心理性空间交融而神奇的土地,既安放了诗人漂泊的足迹,又触动了诗人内心深处需要停靠的追问。
生命的行吟,在地理性空间中,寻找着一种自然化言行的参照,这些自然的物象就化为了诗歌的意象,来表达着心理性的情怀。这时,在诗中,地理性的物象取舍最直接,也最形象。在诗人这里,地域性的渗透,就是突出的个人化视角被一种浓烈而鲜明的地域经验所渗透和强化。在诗中一切对心理性的观照都以对于自然和现实的观照为基点得以进行。地理性的意象,具有心理审美性,情感寄托性,表达需要性。着眼于探掘地理性意象,在于找到和心理性意象等同的表意价值。人的生存场景,总是在生发一种诗质的灵感。诗人总是以一种敏锐的目光和锐利的感受,透过一些寻常的事物和场景,展现内心深处细微的不易觉察的瞬间感受,并融入地理性空间的意境感。
一个人要精确地捕捉到一种地理性空间景物的诗意生成,也不是一朝而就的。生活的磨炼和地理性的永久介入,是精致全面地捕捉到心理性精神内涵的关键,这样才能传神地展现出诗人所处的地域风貌。诗人的书写,总是在一种投入和观察中百感交集的。西部确实是一个音域性宽广的地方,每一次呐喊,都像唱着藏族歌曲一样。那些奇异的地理性,像一个扩音器,扩大了音域。像一颗扩胸器,扩大了胸怀。诗人的生活会发现西部人生活着动植物们的纯朴与神秘,是自身自灭的。是诗人心理性的孤独发现了西部地理性的的孤独。地域性元素作为一种挥之不去的底色,在显影和构建着抒情主体在这种地域中的位置。
真正在一首诗中起作用的,是生活性的地理内容。当一个人的情感在触摸一方地域时,这种地理性诗歌也便诞生了。西部是一种力量的集结地。那些水分在蒸发和渗漏中,就剩下了山峰一样淬火后的刚毅和不屈。
我的一个朋友在二十几年前说过,西部是一个诞生诗人和哲学家的地方。只因西部的辽阔和一种农耕和自然文明的地理性气质,提供了大量的可供思考和讴歌来填补这个巨大心理性时空和地理性时空的可能性。在这种意义上,西部是智慧的,是大智若愚的。
所以,地域因素就这样成为了诗歌写作和哲学思考的积极建构力量和不可或缺的时空。地域不是西部诞生诗歌和哲学歌的唯一维度。他的唯一维度是一种战胜这种心理性和地理性时空的精神。诗歌或哲学的意志赋予地理性空间和时间打造精炼,这时,文化是廉价可得的,在一种心理性地理的阅读中,同时也是价值连城的。就像黑夜里有梦,夜长会梦多一样,西部又是一个多梦的西部。
西部诗人,不是生活在西部,写了一些关于西部的诗歌,就成了西部诗人。西部诗人,是指揭示西部地理性西部之上精神意义的诗人。
要通过西部地理性的凸显来透视心理性的凸显,是一种精神价值的凸显。如今,地理性已处在逐步淡化中,只因环境几乎趋于大同性。
西部地理性诗歌的重构,就在于一种超越于西部的,一种精神内涵的挖掘,通过西部地理性意象,以及西部独有的文化、风物习俗,来重建大西部的大文化和大人文,在创造西部物质财富的同时,创造更深层次的超越西部地理性的精神财富。
也就是,相对于于一种担当,一株植物,出于不同的地理性时空,经历着干涸寒冷或经历着潮湿阴冷也罢,但它们负载的精神时空是等力的一致性的。
   
一首诗的诞生,在当下对于诗人已毫无意义。而诗人或一首诗的未来和历史意义,就在于给他人的阅读和启迪,创造一个更适合于诗意生存的时空。

(五)


阳光般伸展的暖流
——简析琪轩《温暖的影像》(组诗)
文/柯伦
      琪轩诗人的诗歌,整体上具有独特的意境,语言鲜活,意象纷呈,细密内敛,颇有大气、沉浑、厚重的特点,却不乏灵动、秀美之气。在诗艺上,则叙述沉稳,手法新颖,善于扑捉纷繁的事物,且信手拈来,韵味悠远,耐人寻味,给人遐思。
    “在春风中冷着,木讷着”,在生活忙碌的背影中,而《茧是老死的肉》,“母亲的身体/是一株被蛀虫掏空的老树/茧,是坚硬的树皮”,十分独到的意象,富于质地,张力强,深刻而震撼。
    “田垄的沟回在她额头上/蜿蜒成绛紫色的晚霞/水稻、玉米、大豆//呼啦啦疯涨”,而“母亲的脸色从红润退却苍白/逐渐贫瘠”,以鲜活的农事巧妙借喻“母亲”之艰辛,在此收到了完美的艺术效果。诗中选用相关联的农具:如锄头,铁器扎入泥土,光滑的木头等,这些“细腻的动作”,无不“富有生命柔软与韧性”,紧扣主旨,收尾有力,嘎然而止。
    在《预习温暖》中,“预习”一词是活用,将“温暖”活动起来、活泼起来、跳跃起来。
    起句有力,一下子就抓住了阅读的兴趣和注意力:“落叶飞舞,我是唯一的观众”。那年“ 燕子留下巢穴/预备孵化明年的妩媚 /不再抱怨乌云有多诡异”,这就像早一点起床,便于梳理新一天的面容一样,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一种机智和悠然的日子,就这样跃然纸上了。
   《窗外的鸟鸣》,是“隔着玻璃”“燃烧”的,“像农民脱手而出的种子/春天在布谷的催促下迅速长大”,生活的指向标,抑或命运的关节之处,就“ 从一个路口抵达另一个路口”, 并且“透着细瓷质感的呼唤带着风声水声”,一同赶路。在这里,诗人体察事物细致入微,富有色彩与动感,感悟深刻。
    《愿望,小熊和风筝》,写得别有情趣,诗意盎然。日常的小情调,小兴致,从“我拉拉被角,偷窥了小熊的梦”开始,“指尖捏紧新年之前的日历/小纸片上排满密码”,温馨萦绕心头,跳动着愉悦的心情,迎娶新年的钟声。拥着新的“愿望”,同“你吹响小螺号”,而“我把春天嫁接在桅杆上”, 轻快地跑到田野迎来“燕子”,“唤回走丢的风筝”,甜蜜、质朴而简单的愿望,一样是可亲、可爱、可感的。
    宁静是一种状态。生活如此,写作亦如此。这样的话,我“必须学会远离喧闹与炽热”,才能《走进你的宁静》,穿越平原、城郭,以及“一段不能生长荆棘与野草的坎坷”。也许是一种无奈,“静默是无声的抗议”,生活会更多地教会我们,“懂得监测流云/学会保持沉默”,在一片宁静至美的光阴下,等待红日当头,但愿在“你的身旁/只有鸟儿才能找到的清泉”,美好的期许,滴滴在心头。
   《温暖》写得轻灵,生动,语境更显娴熟,具象、意象、意境的拿捏更加精准,诗意更加空灵。从最低处开始,那些“开在领口的小花/咯咯的,惊起片片蛙鸣”, 情绪流淌自然而出。为此,“燕子为三月赶制新衣/水袖蹁跹,先于季风抵达河流”,春天的温暖已经抵达心底,来到我们中间,弥散着花香,醉人心房。
    是该做一下准备了,季节之手,就要“掀起老屋的红盖头/布谷声是故乡婀娜的新娘”,喜悦自不言表。“牛背上的笛声”,已经“惊醒了候鸟”,于是,花落知多少,往事如烟。毕竟“种子落到哪里/故乡就生长在哪里”,难得的隽语佳句。
    《重阳,为你写诗》,那朵“菊香浮上肩头,抹平有褶皱的记忆”,无疑也抚平了岁月的伤痕。生命需要花香,情感需要沉淀。但是时光会随“秋风剪开一路奔忙/你随月光一同挤进重阳”,挤进来的还有匆忙的日子和汗水,以及甜美的回忆。“今夜该有一颗流星吧/不然,我的愿望无处搁放”,巧妙点题。
   《重返秋天》,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默不作声素描你的样子”,“很多东西需要嚼碎/我只吞下了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部分,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那就“枕着牵牛花的手臂,入睡”,我相信那一抹“月光青睐雏菊,雏菊暗恋你”,而现在,我只有“从远处移走你的眼神”,打量此生和来世了。
   因时间紧,个人水平所限,不当之处,还望琪轩诗人见谅,并请各位专家批评!
                              2011.11.10.初稿    2011.11.15.润色
附:温暖的影像(组诗)
文/琪轩
《茧是老死的肉》
在春风中冷着,木讷着
沉默抵达钢针的弯曲
母亲的身体
是一株被蛀虫掏空的老树
茧,是坚硬的树皮
田垄的沟回在她额头上
蜿蜒成绛紫色的晚霞
水稻、玉米、大豆
呼啦啦疯涨
母亲的脸色从红润退却苍白
逐渐贫瘠
掬起锄头,铮亮的铁器扎入泥土
握住一根光滑的木头
细腻的动作富有生命柔软与韧性
《预习温暖》
落叶飞舞,我是唯一的观众
想鼓掌,僵直的手臂却喝了倒彩
夜,长过冬眠
钟声矜持。燕子留下巢穴
预备孵化明年的妩媚
不再抱怨乌云有多诡异
安静处,用来复述阳光的声调
剪下最精彩的情景
贴满面颊
《窗外的鸟鸣》
麻雀衔着一片桑叶
叩醒门窗
一粒细碎的鸣叫
像农民脱手而出的种子
春天在布谷的催促下迅速长大
空气在燃烧,隔着玻璃
透着细瓷质感的呼唤带着风声水声
从树叶间传来
从一个路口抵达另一个路口
村庄的上空
飞出一个走神的季节
《愿望,小熊和风筝》
你的指尖捏紧新年之前的日历
小纸片上排满密码
祝福藏在大片的雪花下
愿望在等待中茁壮
我拉拉被角,偷窥了小熊的梦
你吹响小螺号
我把春天嫁接在桅杆上
燕子回来了
我们一起去田野吧
唤回走丢的风筝
《走进你的宁静》
我若想走进你
必须学会远离喧闹与炽热
穿越
一片被阳光炙烤得八成熟的平原
一座被文明摧毁成废墟的城郭
一段不能生长荆棘与野草的坎坷
只能描述你的大概方位
一定不在开发区的路边
也不在载歌载舞的公园
你的身旁
只有鸟儿才能找到的清泉
没有汽笛与马匹
远远地,徒步赶来
蹑手蹑脚,充满化学味道的呼吸
依然叨扰了你的清新
静默是无声的抗议
我只想匍匐在你的脚下
休息、乘凉
你也完全有理由不放心
风关闭我贪婪的瞳孔
让疲惫暂且栖息在你的家庭
堂屋正中高大的长者
触摸我由毛发蜕变而成宝贵的叶子
雨水让我重新拥有一个盲人的触觉
我们用枝条互相抚摸
没有争吵,偶尔
和睦的低语
由于你们的接纳
我很快忘掉了另一个家
懂得监测流云
学会保持沉默
《温暖》
1、
燕子为三月赶制新衣
水袖蹁跹,先于季风抵达河流
开在领口的小花
咯咯的,惊起片片蛙鸣
注满风的白帆一路向北
白鹭的心愿与我们不谋而合
两岸的旌旗招展成儿时放飞的风筝
不必触碰,微笑溅起粼粼水声
掀起老屋的红盖头
布谷声是故乡婀娜的新娘
2、
种子落到哪里
故乡就生长在哪里
手指伸向花朵的小嘴
碰到蝴蝶的触须
有花粉飘落,缤纷的脚印
惊醒了候鸟
牛背上的笛声
让身体变轻,云一样
飞回到炊烟袅袅的屋顶
《重阳,为你写诗》
在秋的角落里为你写诗
菊香浮上肩头,抹平有褶皱的记忆
为你写诗,心在韵脚处啜泣
却写不出一个体面的句子
秋风剪开一路奔忙
你随月光一同挤进重阳
墨色的石阶上,拓印我的酩酊
今夜该有一颗流星吧
不然,我的愿望无处搁放
《重返秋天》
背着画板,走街串巷
一扇雕花木门外
终于褪去一身潮湿
枕着牵牛花的手臂,入睡
月光青睐雏菊,雏菊暗恋你
从远处移走你的眼神
这样,我们就可以重逢
或许在某根琴弦的末端
默不作声素描你的样子
然后,原路返回
很多东西需要嚼碎
我只吞下了一小部分

(六)


朴素,闪烁着生活的光芒
——简析李庆贺《棉桃,摘取你一生的心血》(组诗)
文/柯伦   
      庆贺诗人的诗歌,整体上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简洁,质朴,干净,纯粹;情感真挚,善于从平常的事物中萃取诗情,提炼诗意,感悟生命的温暖和真谛。
    我以为,愈是简洁的朴素的,就愈是生活的真实的,也就愈是诗意的。在欣赏李庆贺的诗歌后,我就收获了这样的体会,并在这一组诗歌中得到印证。
    在《棉桃,摘取你一生的心血》中,“绿着的还在绿着,无法阻止/秋风吹过,凸显你内心的白”,生活原本就是如此循环往复,时光也是如此不舍昼夜。“伸手,轻轻地摘下你/用一生的心血盘起的发髻/连同美好的记忆,就这样收拢”,这样平凡的日子,如心血,发髻,收拢,都是诗人有意思选择的具象、意象词语,来表达、阐释“摘下满天星,摘下梦”的美好期许!
   《苹果,出嫁的姐姐》,是一种独特的书写。笔法独到,想象奇崛,遣词造句如泉水清澈流淌,情感丰沛而无杂质,明净透亮,读来令人感动、感伤、感念!这种冲击力来自于真实的原生态,是做不出来的,而是自然生发的心声,是一首难得的佳作。所以,在这里我要对作者说一声谢谢!
   “挑一框苹果,上市/出卖你所有的闺怨”,诗歌的起句奇崛、大胆,给人以深刻一击。“出卖”一词用得机巧而睿智,隐含无数的况味在心头;再与之搭配的“苹果”,更显得生动、灵秀,诗意摇曳生姿。“挑两筐最红的送你/连同这一年的思念/就像当年爱我一样爱你”,朴实无华,却满蕴亲情与怀念。读到此,我已被诗歌中洁白无瑕的姐弟情深深振动!
    同时,在修辞上,使用了拟人、隐喻、借喻、通感等手法,从而加强了诗歌在艺术上的感染力。
    这一首诗,是真挚情感的自然流露,娓娓道来,像流泉沁入心田,令人回味无穷。
   《灯光,绽放的花》,一样是可贵的生命之花。“光阴荏苒,我还在一朵花前/等待,下一次花开”,灯光如时光,似流水飞逝,花开花落,季节轮回,等待是诗人内心真实的写照。“ 我像一朵花一样,在灯光下/缓缓地把身体打开”,隽语佳句。虽写花,实喻生命,旷达人生。
    简评是否妥当,还望庆贺诗人海涵和同仁批评!
                                        2011.11.8.23:30
附:《棉桃,摘取你一生的心血》(外二首)
文/李庆贺
一夜之间,棉田的棉花树白了头
就这样老了,老了——
秋风里,你额头的发丝
闪着银色的光芒,想
把记忆照亮,春日里的童谣
夏阳里的热情,仿佛还在
伸手,轻轻地摘下你
用一生的心血盘起的发髻
连同美好的记忆,就这样收拢
不再留恋时光里的光
不再思念大地深处的水
就这样轻轻地走进,另一个旅程
绿着的还在绿着,无法阻止
秋风吹过,凸显你内心的白
在阳光里闪烁,在月光里
我混淆了天上的繁星
哪一个是你,哪一个是我
摘下满天星,摘下梦
《苹果,出嫁的姐姐》
挑一框苹果,上市
出卖你所有的闺怨
别怨我,无情
换回我生存的本钱
苹果,你已经红透
姐姐,你已经长大
我不再哭着喊你的名字
看着你穿上红色的嫁衣
多像院子里的红苹果
在你出嫁的那天
我偷偷地摘下一颗最红的苹果
藏进你的嫁衣,难忘的往事
出嫁的路上,你千万别回头
回头怕我满脸的泪光打湿你的裙子
难舍难留,姐姐别太想念
明年苹果红了,我会
挑两筐最红的送你
连同这一年的思念
就像当年爱我一样爱你
《灯光,绽放的花》
灯下,慢慢打开一本诗集
顺着季节,看见开放的花朵
清晰而模糊,那花蕊上的粉
细致入微,一只蜜蜂多么投入
把你的心事打开,一种甜蜜
光阴荏苒,我还在一朵花前
等待,下一次花开
无法拒绝你的甜言蜜语
无法走出你盛开的花瓣
一片一片,放射的光
穿越夜空,穿越时光
走,一盏盏的路灯向后
光芒向前,透过微薄的空气
灯像花一样绽放,灯芯是花蕊
灯光是花瓣,灯杆是花柄
夜色是花托,叶子在哪里
看高耸的楼宇,万千人家
抛开云彩,抛开星星
我像一朵花一样,在灯光下
缓缓地把身体打开——

(七)
秋天里的光阴
——读北小荒的《掠影?秋天》
文/李庆贺
    北小荒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很多——北方的记忆。
    这些不说了,有些伤感的内心。在此我只有静下心来,品读你——北小荒的诗歌。
    在这秋天里,读你属于秋天里的诗歌,于时、于情。《掠影?秋天》这首诗歌,我的定位是秋天里的光阴。从诗意的角度品读,秋天:开首以秋雨入诗,本身就是一种凉意。诗人让秋雨来“一滴滴搬运寒冷”,与山鼠储藏过冬的“温暖”一样,形成了一种对比。开篇着实抓住了读者的心,不得不读下去,直达诗人的目的。
    第二节转入描述“秋风”,“秋风从枝头拿走朵朵爱情”,就像一片一片的落叶,簌簌落下,写出了一种悲凉、伤感。
    第三节转入写生活,写村庄,写暮色,这一切都在叙述一种轻缓的农家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畅,没有掩饰。感情就像一条小河,顺道而下,在这里我读出了从诗人内心流淌出来的感情河水,充满生活的味道。打谷场上:米、月光;葡萄架下:成熟的葡萄显露出来的紫色,暗示一种成熟,这种“紫”将整个秋天“含住”。
    最后诗人转念写到自己,对家的思念,对亲人的挂念,一切都在着这“越来越沉的光阴”里。
    这首诗歌的意象运用到位,每一个意象都是无可或缺的。从“秋雨”到寒冷,从“秋风”到爱情,从“炊烟”到生活,着一些铺垫为后面的抒发感情做了很好的铺陈。我在远方:是否是看见打谷场,还是想起打谷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诗人想到(思念)了“老父亲弯着腰”搬运光阴,呼应开头,整篇诗歌叙述轻缓,诗意紧凑,读来赏心悦目。
    让我想起我的老父亲,想起越来越沉的光阴。
    此外诗歌文字中,诗人拟人的手法运用很到位,起到了将诗歌从物化到“人化”的转变,这个是值得学习和推广的,一些动词的运用非常好,比如:“搬运”、“藏”、“牵引”“含住”等,一步一步将诗歌推向高点。在此感谢北小荒朋友给大家这么精彩的诗文。
    最后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北小荒朋友包含。
2011.11.12
附:《掠影?秋天》
作者:北小荒
秋雨从遥远的北方一滴滴搬运寒冷
山鼠把田野里最后的温暖,一粒粒藏进家门
秋风从枝头拿走朵朵爱情
叶子一片片落下悲伤
声声呼唤,收拢村庄的暮色
缕缕炊烟,升起农家日复一日的生活
打谷场上,一粒米的香,遥遥地牵引洁净月光
葡萄架下,一颗小小的紫,静静含住整个秋天
我在远方,一点一点延伸思念
老父亲弯着腰,在柴门前,搬动一片片越来越沉的光阴
(八)
读雨后春笋作品有感——还原生活本真,呈现时代坚硬的部分文/莫寒
在这个时代里写诗,有人认为是一种无私的心理运动。他们解释说,无论你睁开眼睛与否,现实生活都在不停地上演或大或小的事情,将这些事情浓缩于时代行列,便是一首首活生生的诗歌。持这种观点的人无疑具备一种广阔的视野和胸怀。广阔的胸怀和视野在滋生诗歌力量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将是永恒和巨大的,这是诗歌之魂的力量源泉。在这份情怀的背景下去构思和发散,去记录和剥离,去寻找一种本真的现实状态,将时代中最坚硬的部分用一种柔软的表现方式释放出来。很多时候,我们非常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的作品“立意上的迷失”,也就是诗歌写作过程中普遍存在的言之无物或者思想空洞等现象。有一种诗歌第一眼看上去很有穿透力,它能迅速抵达人的内部情感并引起深刻的共鸣,还有一种诗歌它外表朴实无华,语言来自家喻户晓的生活小片段和小场景,这类型的诗歌具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力——需要读者怀着一颗无私的心去感同身受。只有这样去品读一首看似平常的作品才有助于抵达诗歌语言的最深处,才可能将这种生活本真的元素品味出来。如若不然,则很容易浪费一次与诗歌共鸣的机会。
    读雨后春笋的作品一个最大的好处在于能引起内心深处的安宁,要做到这点实在是不容易。现实中有些诗歌往往在引起读者共鸣之后便不再发挥效用,严格上来说这是诗意流向的受阻,它并没有把诗人原先营造好的空间和影响力有效传递下去。这类型的诗歌虽然让读者过了把眼瘾,但却雁过不留痕,不能不说是诗人的遗憾。在读雨后春笋作品过程中,我发现一个有趣的走向,她的不少作品通常都围绕着两个维度去营造,一个是韵味,另一个是平白。事实上,这两个维度并不是她的独创,她只不过进行了勇敢的传承,将古诗中最实用的两大元素占为己有,并加入一些现代手法。这些继承与开拓为她的诗歌创作夯实了基础,同时也为她的诗歌语言构建树立起一面朴素的旗帜。为了更好地解读她诗歌创作中的这种特性,我们不妨走进她的组诗《生活低处》来感受那种平白和韵味带来的感官体验。
    首先,我比较喜欢“生活低处”这个大标题,原因在于我一看到它就会有一种空洞感,这种空洞来自内心深处的空间和落差。也就是说,我作为一名普通的读者,内心深处本来就存在这样一种心理空缺,有一种被填补的可能性,这便是诗人在营造诗意之前铺设的一种心理预期,它就好比电影中的序幕一样,在视觉效果上就已经迎合了抵达观众的潜在习惯。既然是写“生活低处”,那么在阅读诗歌之前,读者必然会有所猜测,这会不会又是一桩诗人情感泛滥的文字游戏呢?雨后春笋很聪明,她并没有以我为中心,而是不动声色地像个摄影师一样原汁原味的将这个时代里的“音符”忠实的记录下来,并以适当的表现形式呈现给广大读者。
   《鞋匠》:一声捶打/惊醒酣睡的街道/叮叮咚咚,古典而又/轻快的打击乐。这种开篇既在我的意料之外,又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想到她可能会以这种白描的方式来点燃诗歌最璀璨的思想,但我忽略了这种形式下的主客体之间的转换。在或幽静或偏僻的小巷,一声捶打来自一名普通的鞋匠。在这里,我会把这种敲击声联想成心脏的跳动,忙碌者的思想音符。在这座小城里,这枚捶打声被赋予一定的情感色彩,也就是诗人预设的情境(尽管她本质上还是从客观入手),在这枚捶打声里,街道变得很安静,一切事物变得很安静,这声捶打犹如一支屹立在在现实世界里的荷花,通过这种极端的对比和拉伸,因而才有了“叮叮咚咚,古典而又/轻快的打击乐”。他把自己的苦难/锲入一颗钉子里/顶着太阳,用汗水/填补一个个残缺的洞。初看,这几句似乎有些硬,可供延伸的空间似乎并不大,这便是古诗中的“平白”。它没有袭人眼球的华彩,更没有让人一竿子下去不见底的深邃。它就是拿来第一间被弄懂的,但是它又历久弥新,富有韵味和嚼头。
   《捡破烂》:应当说,读它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面对这样坚硬的人生状态,我变得语无伦次。它真实的存在于我们的周围,却总被我们高傲的漠视。我想,这不仅仅是一种现象,它更是一种真实的生存之境。在宽宽的马路,他已捡/到一条生活的希望,偶尔/也会捡到一两颗星星。“宽宽”用的十分到位,成功的把现实世界的宽大凸显了出来,就是在这样宽宽的现实世界里,生活的希望却是那么的渺小和低贱。而“星星”更是把这种希望上升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甚至是虚幻状态。
   《卖豆腐的女人》:通读下来,你会发现语言在诗歌中所起的作用并不重要了,因为它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诗意的转身。例如:她的嗓子像抹了油一样/清亮,高亢的音调/高过鸟鸣车笛以及/喧闹的嘈杂声。这些语言如同会飞的幽灵一样,深深附在读者的情感之中。该诗在立意上追求一种“微笑着疼痛”的状态,把苦涩点缀的婀娜多姿。卖豆腐女人的声音才会如此与众不同和充满力量。此外,结尾处的升华再次让人为之一震,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内心里包裹着爱外表朴实无华的一名普通女子。
    用雨后春笋自己的话说,她只是一位诗歌爱好者。在当代诗歌环境里,我们难道不应该为拥有这份谦虚的心怀而感到欣慰吗?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朴实的心情,她才具备今天的从容和淡定。她深刻意识到,诗歌不是用来玩的,故而在她的创作生涯中便早早奠定了一种观念——从生活本真开始,呈现时代最坚硬的部分。显然,她已经明确了诗歌创作的方向,这在当代诗歌圈子里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附:生活低处(组诗)
文/雨后春笋
鞋匠
一声捶打
惊醒酣睡的街道
叮叮咚咚,古典而又
轻快的打击乐
那些男男女女常常在这里停歇
修补疲惫的心绪,苦闷以及
疼痛
他把自己的苦难
锲入一颗钉子里
顶着太阳,用汗水
填补一个个残缺的洞
捡破烂
他经常牵着一只蛇皮袋走街串巷
渴了,喝一杯风雪
饿了,烤两串严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宽宽的马路,他已捡
到一条生活的希望,偶尔
也会捡到一两颗星星
清晨,他习惯把眼睛擦得铮亮
用来盛装那些污垢和灰尘
夜晚回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然后倒掉
卖豆腐的女人
她的嗓子像抹了油一样
清亮,高亢的音调
高过鸟鸣 车笛以及
喧闹的嘈杂声
她的心善良柔软
犹如车厢里的豆腐
半斤八两常常削送他人
沉重的三轮车,承载着
一家人的希望,晃晃悠悠
从南到北,从北到南
碾压季节的疼痛
修补岁月的疤痕
人生到底有多长?答案写在
她的脸上,刻在她沧桑的额头 (九)
活着,就是赶着日子不停的奔赴春天
人生,本来就是一次旅行
不管前途多么险恶,我们都要
骑着岁月的快马,奔跑
沿途,你可以尽情的欣赏风景
裁剪一朵云彩,做你诗歌的嫁衣
你可以,和一朵夏花相恋,和秋天约会
当一枚树叶从枝头飘落
请莫叹气,那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次离殇
当一场风雪怒吼而来,请莫恐慌
那是上天对你的恩赐和眷顾
活着,就是扬起鞭子
赶着日子,不停的奔赴春天
每一次的抵达,都是一次成功的飞越
栽一颗桃花,作为标记,让一场春雨把它浇灌
等到经年,那将是多么一个美丽的花园
怒放夕阳,散发生命的芬芳
站在二月的路口,我呼喊春天
我们,邂逅一本诗集
还记得,你就坐在那张扉页上
目光柔美,温暖如春
只看那么一眼,我的心就化了
从此,写诗便成我的习惯
把文字,码成长长短短的情语
用思线装订,缀一瓣玫瑰香吻
设计,一场浪漫的风花雪月
等待,和你在另一本诗集,相会
站在二月的路口,我呼喊春天
希望,一缕春风打马经过
捎上我的口信,给远方的 你
你不来,我的春天开不出玫瑰
春芽,已在枝头泛绿,亲爱
那是你,为我书写的情诗吗?
某些意象还在萌动,燕子
一个不经意的呢喃,就啄开了
全部的秘密
允许爱,在一场雨中拔节
茂密成葱郁的丛林
相思的叶儿开始抽枝
虽然有些疼痛
那是我爱你,爱到骨子里
翻开记忆的相册,晾晒
于一缕春光里,我打捞
那抹粉红的香吻,嵌缀
我翘首已久的眸
望穿,二月滴滴的春水
心,已走在情人节的路上
含苞的心事,蓬勃欲放
你不来,我的春天开不出玫瑰
    这是很精美,很优秀的一组有关春的诗篇。作者运用了丰富的想象和优美视听来诠释春天到了,春色辉映着绿色的光晕,构建精美绝伦的直觉境界。春天来了,春在声声鸟鸣中,春雨霏霏,斜织着熟悉的长路。春天在每个人的心里。你看“站在二月的路口,我呼喊春天”,春绿枝头,意境完美,作者真正捕捉到了枝头上春天的鲜活的意象。
    只有一个/活着,就是扬起鞭子/赶着日子,不停的奔赴春天/,这般的言简意赅,一个扬起鞭子,一个奔赴春天,刻画出春意的突然和必然,如,二月滴滴的春水,表达了作者的心绪,对春的眷恋和期盼。
    最妙的是,第三首诗,作者以春喻情,把情爱的叙述糅合在春意中,在春光抚媚,细雨斜阳的爱抚中,爱情在春雨中拔节、滋长,在这里望穿,二月滴滴的春水,心,已走在情人节的路上。望穿这个词是诗句的精髓所在,巧妙的隐喻和给人的视觉和感知,心儿早已飞走,去追逐情人节的温馨的渴望和幻想。
    这首诗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作者赋予文字以生命力,将情感和动感相结合,以春天作为铺叙,展开自己内心世界的情感素描,激发内心澎湃的情感,然后引发内心对季节的呼唤、对春天的呼唤,从而看到作者内心世界的精彩和博爱。
(十)


注:以下为潮白河 "二届——成熟" 部分作品点评
文/莫寒
50号作品《一些事物正在变旧》(外一首)
阳光,砂砾,
胡乱地散落一地,无法阻挡
河流的方向。人儿隐约
用柔柔的情思,缠绕
如秀发。仿佛河水的温情
生长着丰茂的水草与自由自在的鱼
爱,就是生机
在暗处的漩流与波峰萌发
穿越一场雨水,使肩上多了一份重量
眼睛里不断线的是忧郁,
也是欣喜
在河床的峰谷间,筑巢
天空是不会被是非所左右
怀有身孕的太阳,借助风的力量
轻巧地落在枝头
秋风仿佛大地的梳子
美丽的风景终会显山露水
陈旧,令万物更加真实与迷人
《时光深处》
我走过的路,从一个陌生到另一个陌生
我眼前的路,从一个异乡到另一个异乡
四十多年
像白天隐匿在水中的明月
在夜晚闪着波光
却又像清晨失声的鸟鸣
不肯探出头来
我已遗忘初开的春天
忘记树会绿,花儿会开
替代的是炎阳更毒,飓风更烈
山洪咆哮着伪装一场盛宴
那些报纸和电视上的谎言不提也罢
那些自以为存在的人不说也行
老天留下的石块、木头
却值得表一表
它们以非灵的实沉坚守人间
人间遗留的傻瓜、疯子
也要赞一赞
他们以性灵的洞察力
昭示着我,温暖我
我仿佛找到一个藏身之所
——人世久盼的结果
50号作品点评
《一些事物正在变旧》:如果我们能心甘情愿和作者一起走进诗的内核,这也就意味着这首诗至少有一半以上打动人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是诗歌语言,也可以是写作技巧,更可以是诗的想象力。而《一些事物正在变旧》从语言这个层面来说,它仅用比喻和拟人两种修辞手法来突出诗歌语言的灵动与层次感,并最终为这首作品在感官上赢得了一定的空间。如:“怀有身孕的太阳,借助风的力量/轻巧地落在枝头”。然从诗歌架构及脉弱上来看,节与节之间的逻辑关联似乎可以再紧凑一些;《时光深处》与《一些事物正在变旧》相比,它的亮点在于诗歌语言的历练与坦诚!“我已遗忘初开的春天/忘记树会绿,花儿会开”,这是岁月的空间,人生的空间,而岁月和人生似乎永远停留在时光节点上,这成为了诗人内心深处无法融化的固体。“人间遗留的傻瓜、疯子/也要赞一赞/他们以性灵的洞察力/昭示着我,温暖我” 这句似乎给了诗歌新的希望和力量,这里的“人间遗留的傻瓜、疯子”其实是纯洁、美好事物的化身。
55号作品《叽喳的麻雀》
扑棱棱落满秋天的树丫
看见美丽爱情,看见夕阳
我叽喳不停的说话,絮絮叨叨的
神经质
我絮叨着:
我不害怕夜晚,不害怕蛇,不害怕冬天
不害怕你不在我身边。
我很忙,很忙
我一整天一整天的忙说话
跟风说话,跟树叶,跟过路的露水,跟镜子,跟陌生的秃子
我是叽喳的麻雀,
故意叽喳的麻雀。
喂,你好
55号作品
《叽喳的麻雀》:这首乍一看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语言简直拉家常一样,毫无深意,实际上这是一种以小见大的写法。“我不害怕夜晚,不害怕蛇,不害怕冬天/不害怕你不在我身边。”与“我一整天一整天的忙说话/跟风说话,跟树叶,跟过路的露水,跟镜子,跟陌生的秃子”构成的铺排和反复,起到了强化诗歌韵律感和诗歌意境的作用。从诗歌内容上来看,它带有浓郁的幻想主义色彩,集空灵和唯美于一身。是一首绝妙的好诗!
59号作品《秋风深处的简爱》(组诗)
(一)野 菊
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成花海的时候
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烂漫
它们逃脱了被摆在温室
插进瓶子里的命运
肆意地笑着
自顾自地开着
谁也不要一点秩序
崖上、松下、溪旁
以至荒无人迹的小径
它们从来一言不发
默默无闻的生来
轰轰烈烈地逝去
连无情的风雨都知道
它们活得是多么的知足
多么的幸福
(二)野 花
她不美
脸上的雀斑和黑痣
让她端坐角落
安心做一株植物
闲看云朵擦亮天空
她擅长倾听
习惯把身体面向太阳
把裙裾蜡染成万紫千红
她内心装满安宁和喜悦
每天轻启薄唇,起舞弄影
自由的花开花谢
根茎隐匿疼痛和苦涩
生命在寂静与淡然中洒脱
她质朴的笑,坚贞的爱
洒满大地沧桑的额头
(三)野 草
天空坍塌。我们的根须裸露
兄弟姊妹,让我们抱在一起
用力,离土地近些,再近些
护住手心的火
爱我们的阳光已将金子撒进庄稼
漫漫长路,站直茎骨
试着用大笑和歌唱撑起生命盛宴
不用怕,天空还会有雨点砸下
不要悲伤,那逃不掉的寒霜劫数
当萧瑟秋风凋零了人间万物
相信会有人看到我们倒下的背后
那一季疯长的繁荣——骄傲呀
我们曾装点了整个世界
59号作品:
《秋风深处的简爱》组诗:无论语调还是节奏,三首诗歌基本保持在同一个维度上,这种形式上的统一极大地平衡了诗歌语言平淡带来的不足。如果从局部上来读,《野菊》、《野花》、《野草》的语言都算不上精美,但恰是整体情感的组合给了作品不一样的意趣。此外,象征性可谓这组作品的又一大亮点:野菊的闲散与洒脱,野花的安宁与质朴,野草的坚强与无私,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最美风景吗?
64号作品《入侵者》(外一首)
《入侵者》
闯入者。突破绿色的心地
紫色的葡萄,夏日已远去
你轻足,注目
抬首之间,秋天的台阶
月光中的月亮
又大又圆,你又一次
进入冬天,只是
你不是那一个突然
堆成的雪人儿
《空巷子》
紫色的月牙儿,弯又弯
一颗饱满的豆荚
一堂英语课,流失了几个字母
几个发福的中年人
聚在一起
空巷子不是空箱子
几个人,低头走路,抬头看月光
64号作品
《入侵者》(外一首):我们不妨来看一看《入侵者》是如何入侵读者感官世界以及精神意旨的。“闯入者。突破绿色的心地/紫色的葡萄,夏日已远去”,这句诗中有两个意象我们必须领会清楚,一个是“绿色的心地”,另一个为“紫色的葡萄”,实际上,它们象征着人生中一段“必经之路”。当“闯入者”将这段“必经之路”踩在脚下,遥望“夏日”远去的身影时,“秋天的台阶(象征通往成熟思想的路)”正扑面而来,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凉风潜入诗人的胸口。“月光中的月亮/又大又圆”这句诗读起来非常有意思,按常理来说,月光中的月亮距离人的肉眼是遥远的,无法看清它具体的轮廓,而这里却不同,诗人可以把月亮尽收眼底。原因在于诗人注入了一种幻想,一方面将自己无限缩小,另一方面将月亮无限放大。通过这种双向的变故来营造一种特殊的情境,即体现岁月如梭的空无感受。结尾更是把这种空无带向极至。“只是/你不是那一个突然/堆成的雪人儿”。这种感官上的极度落差,已然将这首诗的宽度延展到另一个界面,关于人类的深层次思考;《空巷子》相对于《入侵者》而言,无论语言还是空间感,都略显单薄,语言的断裂与缝合仿佛不能轻易从诗意里全身而退,无法形成阅读上的思想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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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流 发表于 2013-6-20 16:18

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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