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07

(七)蕤宾管色用(勾)
    宫……………………………中管道宫用(勾)字杀
    商………………………中管小石调用(下工)字杀
    角………………………中管道宫角用(下凡)字杀
    变徵……………………中管道宫变徵用(合)字杀
    徵……………………中管道宫正徵用(下四)字杀
    羽………………………中管正平调用(下一)字杀
    变宫………………………中管小石角用(上)字杀
(八)林钟管色用(尺)
    宫………………………………南吕宫用(尺)字杀
    商………………………………歇指调用(工)字杀
    角………………………………南吕角用(凡)字杀
    变徵………………………南吕变徵用(下四)字杀
    徵……………………………南吕正徵用(四)字杀
    羽………………………………高平调用(一)字杀
    变宫……………………………歇指角用(勾)字杀
(九)夷则管色用(下工)
    宫……………………………仙吕宫用(下工)字杀
    商………………………………商调用(下凡)字杀
    角………………………………仙吕角用(合)字杀
    变徵…………………………仙吕变徵用(四)字杀
    徵…………………………仙吕正徵用(下一)字杀
    羽………………………………仙吕调用(上)字杀
    变宫………………………………商角用(尺)字杀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07

(十)南吕管色用(工)
    宫…………………………中管仙吕宫用(工)字杀
    商……………………………中管商调用(凡)字杀
    角………………………中管仙吕角用(下四)字杀
    变徵…………………中管仙吕变徵用(下一)字杀
    徵……………………,中管仙吕正徵用(一)字杀
    羽…………………………中管仙吕调用(勾)字杀
    变宫………………………中管商角用(下工)字杀
(十一)无射管色用(下凡)
    宫……………………………黄钟宫用(下凡)字杀
    商…………………………………越调用(合)字杀
    角………………………………黄钟角用(四)字杀
    变徵…………………………黄钟变徵用(一)字杀
    徵……………………………黄钟正徵用(上)字杀
    羽…………………………………羽调用(尺)字杀
    变宫………………………………越角用(工)字杀
(十二)应钟管色用(凡)
    宫…………………………中管黄钟宫用(凡)字杀
    商…………………………中管越调用(下四)字杀
    角………………………中管黄钟角用(下一)字杀
    变徵……………………中管黄钟变徵用(上)字杀
    徵………………………中管黄钟正徵用(勾)字杀
    羽…………………………中管羽调用(下工)字杀
    变宫………………………中管越角用(下凡)字杀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09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5:37 编辑

右八十四宫调,管色、杀声,一一备列。但能知某牌之属何宫调,即可知某牌用何管色,用何起结。其事极简,而探索极易。然而明清以来,何以不明此理乎?曰:管色杀声,诸谱字备载《词源》,而玉田所书诸谱,皆为宋代俗乐之字,年代久远,乐工不能识,文人能歌者少,且妄加考订,而其理愈晦。且书经数刻,歌谱各字,渐次失真,于是毫厘千里,不可究诘矣。因取古今雅俗乐府字,列一对照表,又以中西律音,作一对照表,再取白石旁谱,以证管色、杀声之理,则前十二表可豁然云。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11

古今雅俗乐谱字对照暂缺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12

右表即据《词源》排次,而旧刻多误。于夹钟本律,当以(下一)配之,《词源》讹作(一上)。下五为大吕清声,应加一○,五字为太簇清,不当加○,而《词源》互讹。高五即 (),当加小画,以别于五,而《词源》亦加以○,于是知音者,皆怀疑矣。勾字音义,今人度曲,皆不能识,方成培《词麈》疑为高上,亦未合,独凌廷堪《燕乐考原》引韩邦奇之言,始发明勾,即下尺之义。近人皆遵信之,而宋词谱无窒碍矣。(宋乐俗谱,低音加○,高音加一,前代乐音皆低,故高音部字少见。)兹复列中西律表于下。
 
    中西律音对照表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13

右表自明。要知中西古今同此七音,是以理无二致,可以理测也。今再就白石旁谱,考其管色起结,即知《词源》列八十四调之理。今词谱虽亡,而慨想遗音,亦可略为推求焉。
 
    白石自制曲《扬州慢》、《长亭怨慢》二词,皆注中吕宫。按中吕宫管色用下一或高五,即今俗乐之一字调,或正工调也。起结两声,亦当用下一或高五。今《扬州慢》“少驻初程”、“都在空城”、“知为谁生”三句,末字旁谱皆作“”,此盖“一”字之声,加上底拍耳。“初程”之“程”,为起声,“城”、“生”二韵为结声,其理显然也。《长亭怨》之“绿深门户”、“青青如此”、“离愁千缕”,虽底拍不尽同,而住声于“一”字则同也。《暗香》、《疏影》二词,注仙吕宫,管色为工字,即今乐之小工词也。杀声亦作工字,起结二声,亦当用工字。白石二词中“梅边吹笛”、“香冷入瑶席”、“几时见得”,旁谱于末字皆作“”,此盖用工字结声而加拍也。按诸律度,无不吻合。《疏影》词亦同。惟“小窗横幅”,旁谱于“幅”字上作“”,此盖形近之误。《惜红衣》为无射宫,俗名黄钟宫,管色用下凡,即今乐之凡字调也。起结声同。姜词“睡馀无力”、“西风消息”、“三十六陂秋色”三韵,谱声“”,此盖用凡字结声而加拍也。按诸律度,亦全吻合。其他各词,无一不同前义,是可知管色起结,各宫调自有一定,知音者无不遵守之。白石于新曲作谱,如此谨严,则旧调从可知矣。
 
    两宋诸词宫调可考者,如清真、屯田,皆自注各牌之下。梦窗亦然。其谱固亡佚,而宫调格式仍在,就其起结声之高下,而分配平仄阴阳,便是合律之作。大抵声音之高下,以工字为标准。工字以上声为高音,工字以下声为低音。(此约略言之,勿过拘泥。)高者宜阴字,低者宜阳字,此大较也。惟八十四调中,非每调各有曲子,据《词源》所列,止七宫十二调有曲耳。七宫者,黄钟宫、仙吕宫、正宫、高宫、南吕宫、中吕宫、道宫也。十二调者,大石调、小石调、般涉调、歇指调、越调、仙吕调、中吕调、正平调、高平调、双调、黄钟羽调、商调也。盖八十四调者,音律之次第也。七宫十二调者,音律之应用也。此意不可不知。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17

第五章 作法
    作词之法,论其间架构造,却不甚难,至于撷芳佩实,自成一家,则有非言语可以形容者。所谓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也。有一成不变之律,无一定不易之文。南宋时修内司所刊《乐府混成集》,巨帙百馀,周草窗《齐东野语》称其古今歌词之谱,靡不备具,而有谱无词者,实居其半。当时词家,但就已定之谱,为之调高下,定句读,叶四声,而实之以俊语。故白石集中,自度腔皆有字谱,其他则否,非不知旧词之谱也。盖是时通行诸谱,完全无缺,作者按谱以下字,字范于音,音统于律,正不必琐琐缮录也。(此意余别有考订,今省。)是以在宋时,多有谱而无词,至今则有词而无谱,惟无谱可稽,斯论律之书愈多矣,要皆扣盘扪烛也。余撰此篇,亦匠氏之规矩耳。律可合,而音不可求,余亦无如何焉。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19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5:39 编辑

(一)结构。词之为调,有六百六十馀,其体则一千一百八十有奇。学者就万氏《词律》按律谐声,不背古人之成法,亦可无误。惟律是成式,文无成式也,于是不得不论结构矣。全词共有几句,应将意思配置妥贴后,然后运笔。凡题意宽大,宜抒写胸襟者,当用长调。而长调中就以苏、辛雄放之作为宜。若题意纤仄,模山范水者,当用小令或中调。惟境有悲欢,词亦有哀乐。大抵商调、南昌诸词,皆近悲怨,正宫、高宫之词,皆宜雄大,越调冷隽,小石风流,各视题旨之若何,以为择调张本。若送别用《南浦》,祝嘏用《寿楼春》,皆毫厘千里之谬。(《南浦》系欢词,《寿楼春》为悼亡。)此择调之大略也。至每调谋篇之法,又各就词之长短以为衡。短令宜蕴藉含蓄,令人得言外之意,方为合格。如李后主词“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不说出苦字;温飞卿词“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不说出别字,皆是小令作法。长调则布置须周密,有先将题而说过,至下叠方发议论者,如王介甫《桂枝香》《金陵怀古》;有直赋一物,寄寓感喟者,如东坡《水龙吟》《杨花》,而凭高念旧,枨触无端,又复用意明晰,措词娴雅者,莫如草窗(周密 (1232-1298),字公谨,号草窗,又号四水潜夫、弁阳老人、华不注山人,南宋词人 )《长亭怨》《怀旧》。词云:
    记千竹万荷深处。绿净池台,翠凉亭宇。醉墨题香,闲箫横玉尽吟趣。胜流星聚。知几诵燕台句。零落碧云空,叹转眼岁华如许。   

凝伫。望涓涓一水,梦到隔花窗户。十年旧事,尽消得庾郎愁赋。燕楼鹤表半飘零,算惟有盟鸥堪语。谩倚遍河桥,一片凉云吹雨。

作品注释①燕台句:李商隐的一组名为“春、夏、秋、冬”描写爱情的《燕台诗》,是艳诗中最出色的篇章。
②碧云:碧空中的云;在喻意远方或天空时,多用以表达伤情悲绪。宋柳永《倾杯》词有“最苦碧云信断,仙乡路杳,归雁难倩”句。
③岁华:即时光、岁时,也泛指草木。后蜀·毛熙震《何满子》词:“寂寞芳菲暗度,岁华如箭堪惊。”宋·梅尧臣《次韵任屯田感予飞内翰旧诗》:“岁华荏苒都如昨,世事升沉亦苦多。”唐·陈子昂《感遇》诗之二:“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宋·王安石《绝句》之六:“不是春风巧,何缘有岁华。”
④消得:亦作“消的”。词有需要、须得,享受、享用,禁得起等多义;词中是值得、应该的意思。如同辛弃疾《西江月·用韵和李兼济提举》词:“琼瑰千字已盈怀,消得津头一醉。”
⑤庾郎:指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阳新野人。他自幼随父庾肩吾出入于萧纲的宫廷,后来辅佐梁元帝。奉命出使西魏,被强留北方,北周代魏后,更迁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侯。但心念故国,又为身仕敌国而羞愧,因而怨愤。如此至老,死于隋文帝开皇元年。有《庾子山集》。
⑥燕楼:楼名,即燕子楼。在今徐州市。相传为唐·贞元时礼部尚书张建封(一说,系建封子张愔)之爱妾关盼盼居所。张死后,盼盼念旧不嫁,独居此楼十余年。白居易有《〈燕子楼〉诗序》详述此事。苏轼《永遇乐·明月如霜》中有“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之名句。后以“燕子楼”泛指女子居所。以致使“燕子楼空”这个悲凉的殉情故事,成了文学创作中的典故和传奇,几乎成了成语。
⑦鹤表:引是用东晋·陶潜《搜神后记》中丁令威学道成仙,化鹤归来后,喻意时光飞逝的典故:辽东人丁令威,到灵虚山学道,后化鹤归来,落在城门华表柱上。有少年不识,举弓欲射,鹤在空中盘旋而歌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歌毕飞入高空。王安石《千秋岁引》曾有“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之句。
⑧凉云:本指阴凉的云。南朝·齐·谢朓《七夕赋》:“朱光既夕,凉云始浮。”姜夔《蓦山溪·题钱氏溪月》词:“荷苒苒,展凉云,横卧虹千尺”等句,这里不如说是凄凉的云。
编辑本段作品评析
文学赏析上片前七句,以“记”字领起记写十年前景象:岸边楼前是翠绿挺拔千竹,池塘深处是如盖如林万荷。池台洁净,亭宇清凉,环境宜人。畅怀豪饮,泼墨挥毫,诗词溢香;洞箫横笛仙音缭绕,几响缶鸣,高歌低吟尽趣。挚友约会,名流相聚,相互间不知吟诵了多少美妙的诗句。“醉墨题香”,言简意赅,形象贴意逼真,书香满堂涌益。“燕台句”,泛指美妙的诗词。“记”、“知”二字皆为领字,应读去声。“醉墨题香”、“闲箫横玉”是四言对句。“零落碧云空,叹转眼、岁华如许。”后两句由回忆转入眼前,由写景转入抒情:眼前但见竹枯荷残,庭院荒芜,人去楼敝,云天低暗,尽显一片飘零衰落景象。转眼间,岁月竟如此飞逝,令人喟叹!    下片前七句接上片,仍即景抒情。久久地凝伫于故园中,望着眼前的一溪涓涓之水,想起了经常进入梦境中的琐窗和院中的鲜花,还有富丽的亭台楼阁;今时已是人去楼空、断垣残壁,几根表柱影影而立,满眼的飘落凋零,恍若隔世。此时算(看)来,只有那与人盟誓的鸥鸟可以与我相伴对语。“徘徊水竹间,怅然久之”,如此破败的景象,使人浮想联翩。这十多年的人事变幻,真值得同当年的庾信写《愁赋》一样再写一篇抒发满怀愁肠的诗赋啊!“凝伫”,写出了主人公的神情与态貌,冠领下片。“算惟有”“算”这里是领字,推算料想的意思。“谩倚遍河桥,一片凉云吹雨。”结尾两句写徘徊于旧地时的留恋、惆怅之情:徘徊于庭院,望遍枯树荒草,看着飘零的燕楼,谩无经心地倚遍座座溪桥,怎样都不能引起那美好的回忆,一阵凉云吹雨,带来了更深的凄凉,悲切的“葵麦之感”油然而生!“一片凉云吹雨”,可能是脱胎于梦窗《西子妆慢·流水曲尘》中的结句“最伤心、一片孤山细雨”,但含蓄似有过之。“吹”字,反射出天时的强力和人的无奈。
诸家词评①本词章法平顺,直抒情怀,不起波澜;但却用意明确,措辞闲雅。包括它的长序,是一篇清隽雅秀的佳作。
②采用对比手法。上片写胜流星聚,反衬下片孑然一身,只有盟鸥堪语;上片写醉墨题香,闲弄箫管之乐,凡尘下片独自凝伫,倚遍河桥的凄凉,通过今昔对比,以寄刘郎之怀,以抒葵麦之感。


      盖草窗之父,曾为衢州倅官,时刺史为杨泳斋,(按即草窗之外舅。)别驾为牟存斋,郡博士为洪恕斋,一时名流星聚。倅衙在龟阜,有堂曰啸咏,为琴尊觞咏之地。是时草窗尚少,及后数十年,再过是地,则水逝云飞,无人识令威矣。词中“千竹万荷”指啸咏堂也。“醉墨题香”、“胜流星聚”指一时裙屐也。“隔花窗户”、“燕楼”、“飘零”指目前景物也。“谩倚遍河桥”、“凉云吹雨”是直抒葵麦之感矣。此等词结构布局,最是匀称,可以为法。(宋词佳构,浩如烟海,安得一一引入,仅举一例,以俟隅反。)

东东 发表于 2013-9-2 18:21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5:39 编辑

(二)字义。我国文字,往往有一字两三音,而解释殊者,词家当深明此义。如萧索之索,当叶速,索取之索,当叶啬。数日之数当叶素,烦数之数当叶朔。睡觉之觉当去声,知觉之觉当入声。其他专名如嫪毒、仆射、龟兹等,尤宜留意。作词者一或不慎,动辄得咎。词为声律之文,苟失黏错误,便无意致。草窗《玉漏迟》题吴梦窗《霜花腴》词集首云“老来欢意少”,又云“与君共是承平年少”。两用“少”字,非复韵也。盖多少之少是上声,老少之少是去声,本系两字,尽可同叶。又如些字,一入麻韵,一入个韵,盖些儿之些为平,楚些之些为仄也。因略举数则。
    屈信(申)    信义(迅)    造作(早)    造就(糙)    矛盾(忍)    甲盾(遁)    窒塞(色)
    边寒(赛)    冯妇(逢)    冯河(平)    女红(工)    红紫(洪)    戕害(祥)    戕牁(臧)
诸如此类,不胜其多。学者平,时诵习,一加考核,则音读既正,自无误用矣。

玉漏迟南宋-周密

题吴梦窗《霜花腴词集》  
  老来欢意少。锦鲸仙去,紫箫声杳。怕展《金奁》,依旧故人怀抱。犹想乌丝醉墨,惊俊语、香红围绕。闲自笑。与君共是,承平年少。

    雨窗短梦难凭。是几番宫商,几番吟啸。泪眼东风,回首四桥烟草。载酒倦游甚处,已换却、花间啼鸟。春恨悄。天涯暮云残照。


  《霜花腴》是吴文英泛石湖之自度曲,很为时人所推重。至于用此曲命名的词集,则惜其不传。周密这首词作于梦窗身后,其时宋室已经覆亡了。篇中追念承平华年之游欢,流露社屋阴沉之哀感,声情凄婉,荡气回肠。

  “老来欢意少。”起句破空而下,就自身景况落笔,语意深沉。侵寻“老来”,已是衰飒之状;言及“欢意”,更见凄凉。这一句道出心境之黯然,笼罩全篇。锦鲸,语出老杜《太子张舍人遗织成褥段》。其诗云:“客从西北来,遗我翠织成。开缄风涛涌,中有掉尾鲸。……奈何田舍翁,受此厚贶情。锦鲸卷还客,始觉心和平。”周词以锦鲸指代久已凋零之故旧,重在写友情。紫箫,则代称早经消歇的歌舞管弦。“仙去”、“声杳”给人以茫然之感。这两句隐隐透出对昔日同游共乐的词友之怀念与伤悼,渐入本题,较首句已转进一层。“欢意”、“锦鲸”、“紫箫”皆属已逝岁月,适映衬出今日之悲凉,又从反面为下文作了铺垫。《金奁集》乃宋人所编词集,收温庭筠、韦庄、欧阳炯、张泌四家之词。这里借指梦窗词集。“怕”字写展读亡友遗篇时的心理:又不忍释手,又惟恐触动本来感伤不已的心怀。这是透过一层的写法,显得情更浓、思更深。至此,写的皆是愁怀。嗣后,点出“故人”,此则愁之所从来也。“依旧”,见相知之深,见作者之喜悦,是传神之笔。诵其词,怀其人,诗人沉浸在回忆之中。笔下自然地折进一层。“犹”字紧应“依旧”,引出下文。“乌丝醉墨,惊俊语、香红围绕”十一字,写尽风流才子狂吟醉草、偕伎欢游的豪兴。“惊”字警醒灵动,画龙点睛。结末“闲自笑”三句语淡情浓,作会心一笑。

  过片,文情陡转,复写悲绪。“雨窗短梦”,叹交谊苦短,倏忽之间,文友已作古人。“是几番宫商,几番吟啸”,重写一笔,恋恋于故人,恋恋于旧游,心情沉痛。“泪眼东风”四句前二句正写,后二句反写,道物是人非之意,沉哀入骨。四桥盖泛指西湖之苏堤。据吴文英《踏莎行·敬赋草窗绝妙词》“西湖同结杏花盟”之句,此地或为二人定交之处欤?“泪眼”、“回首”,乃诗人盘桓眷顾、无限凄然之态。“倦游”两句谓载酒欲行,忽觉故人不复同舟,转至意兴索然。复举目四望,方知花之色、鸟之声皆非昔日。这里情景交融,复笔重描,将生者对亡者的一片深情抒写尽致,又不失蕴藉之趣。“春恨悄”,字字沉重,“悄”字尤尽意态。卒章以景结情:“天涯暮云残照”,形象鲜明,情感强烈,抱故人之思,亦怀故国之恸。

  《宋名家词评》谓此词视《寄梦窗拜星月慢词》、《调梦窗玲珑四犯词》,更觉缠绵深至,可泣可歌。至于词中隐属分切文英之号“梦窗”二字,则是南宋词人酬应投赠之作中所常见的。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09:34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5:40 编辑

(三)句法。积字成句,叶以平仄,此填词者,尽人知之也。但句法之异,须在作者研讨。一调有一定之平仄,而句法亦有成规,若乱次以济,未有不舛谬者。今自一字句至七字句止,逐句核证如左。
    1、一字句。此种甚少,惟《十六字令》首句有之。其他皆用作领字,而实未断句者。(领不外正、甚、怎、奈、渐、又、料、怕、是、证、想等数字,用平声者不多。)
    2、二字句。此种大概用于换头首句,其声“平仄”者最多。又或用于句中暗韵处。用在换头者,如王沂孙《无闷》云:“清致,悄无似”,周邦彦《琐窗寒》云:“迟暮,嬉游处”,此用平仄者。又如东坡《满庭芳》“无何,何处是”,张炎《渡江云》“愁余,荒洲古溆”,此用平平者。用在暗韵者,如《木兰花慢》梦窗《寿秋壑》云:“金狨,锦鞯赐马”,“兰宫,系书翠羽”,此用平平者。又如白石《惜红衣》云:“故国,渺天北”,是用仄仄者。二字句法,不外此数例矣。
    3、三字句。通常以仄平平为多,如《多丽》之“晚山青”是也。他如平平仄者,如《万年欢》之“仁恩被”、“封人祝”皆是。仄平仄者,如平韵《满江红》之“奠淮右”。平平平者,如《寿楼春》之“今无裳”皆是也。若仄仄平、仄仄仄类,大半是领头句矣。
    4、四字句。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固四字句普通句法,无须征引古词。然如《水龙吟》末句,辛稼轩云:“揾英雄泪”,苏东坡云:“是离人泪”,是上一下三句法也。又如杨无咎《曲江秋》云:“银汉坠怀,渐觉夜阑”,是平仄仄平也。
    5、五字句。按此亦只有上二下三与上一下四两种。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此四种皆上二下三句法也。若如《燕归梁》云:“记一笑千金”,是上一下四也。惟《寿楼春》“裁春衫寻芳”用五平声字,则殊不多耳。
    6、六字句。此有二种:一为普通用于双句对下,一为折腰句。如《清平乐》之下叠,《风入松》之末二句,则词中不经见者。平仄无定。
    7、七字句。此亦有二种:一为上四下三,如诗一句者,如《鹧鸪天》“小窗愁黛淡秋山”,《玉楼春》“棹沉云去情千里”之类;一为上三下四者,若《唐多令》“燕辞归客尚淹留”,《洞仙歌》“金波淡玉绳低转”之类。平仄无定,作时须留意。
    以上七格,词中句法略备矣。至八字句,如《金缕曲》“枉教人梦断瑶台月”;九字句,如《江城子》“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类,实皆合“三五”、“四五”成句耳。句至七字,诸体全矣。盖歌之节奏,全视句法之何若。今南曲板式,即为限定句法而设,故曰乐句。曲与词固是一例,词谱虽亡,而句法未改,守定成式,自无偭规越矩之诮。至就文律言之,则出句宜雅艳,忌枯瘁,宜芳润,不宜噍杀。意常,则造语贵新。语常,则倒换须奇。一调之中,句句琢炼,语语自然,积以成章,自无疵病矣。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09:40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5:40 编辑

(四)结声字。结声者,词中第一韵与两叠结韵处也。第一韵谓之起调,两结韵谓之毕曲(一首歌曲的起始旋律可称作“起调”,一首歌曲的结束旋律可称作“毕曲”。起调具有提纲契领、统帅全曲的作用,毕曲具有归纳总结,圆满终止的作用。“头”开得好能引人入胜,“尾”收得好能回味无穷,所以起调毕曲是歌曲中的重要位置,应精心设计。)。此三处下韵,其音须相等。 (说见前章)近人作词,往往就古人成作,守定四声,通体不易一音,其用力良苦,然煞声字不合之弊,则无之也。此端昉于蒋鹿潭,近则朱、况,皆斤斤于此,一字不少假借,夔笙更欲调以清浊,分订八音,守律愈细,而填词如处桎梏,分毫不能自由矣。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09:57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5:41 编辑

(五)杂述。古今诗话,汗牛充栋,词话则颇罕。然如玉田《词源》、辅之《词旨》,宋元时已有专书。而周公谨《浩然斋雅谈》末卷,吴曾《能改斋漫录》十六、十七两卷、亦皆词话之类也。至清则如刘公勇之《七颂堂词绎》、王阮亭之《花草蒙拾》、邹程村之《远志斋词衷》等书,亦皆有价值者。 (《古今词话》一书,散见《词综》,无单行者。)而周氏《词辨》,又有独到语,概足为学者取法也。
    词以自然为宗,但自然不从追琢中来,便率易无味。此彭金粟语,最是中肯。又云:用古人之事,则取其新僻,而去其陈因。用古人之语,则取其清隽,而去其平实。用古人之字,则取其轻丽,而去其浅俗。近人好用僻典,颇觉晦涩,乃叹范贽之记云仙,陶俗之录清异,稍资谈柄,不是仙才。
    吴子律云:“词患堆积,堆积近缛,缛则伤意。词忌雕琢,雕琢近涩,涩则伤气。”又云:“言情以雅为宗,语艳则意尚巧,意亵则语贵曲。”(按意亵亦是一病。)
    学稼轩,要于豪迈中见精致。学梦窗,要于缜密中求清空。
    咏物词须别有寄托,不可直赋,自诉飘零。如东坡之《咏雁》,独写哀怨,如白石之《咏蟋蟀》,斯最善矣。至如史邦卿之《咏燕》,刘龙洲之《咏指足》,纵工摹绘,已落言诠。今之作者,即欲为刘、史之隶吏,亦不可得也。彼演肤词,此征僻典,夸多竞富,味同嚼蜡,况词之体格,微与诗异乎?比如咏梅花者,累代不能得数语,而鄙者或百咏,或数十咏,徒使开府汗颜,逋仙冷齿耳。且竹垞咏猫,武曾咏笋,辄胪故实,亦载鄙谚,偶一为之,亦才人忍俊不禁之故技。究之《静志居》、《秋锦山房》之联踪两宋,弁冕一朝者,谓区区在此,谅亦不然,顾奈何以侔色揣声为能事乎?

苏轼《卜算子 咏雁词》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南宋-姜夔【齐天乐 咏蟋蟀】
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杼。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
西窗又吹暗雨。为夜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00

第六章 概论一 唐五代
    词者诗之余也。诗莫古于三百篇,皆可以合乐。周衰,诗亡,乐废。屈宋代兴,虽《九歌》侑乐,而已与诗异途矣。经秦之乱,古乐胥亡。汉武立乐府,作《郊祀》十九章,《铙歌》二十二章。历魏晋六朝,皆仍其节奏,(其名历代不同,其歌法仍袭旧。)于是诗与乐分矣。自魏武借乐府以写时事,《薤露歌》、《蒿里行》,皆为董卓之乱而作,与原义不同。陈思王植作《鞞舞新歌》五章,谓古曲谬误至多,异代之文,不必相袭,爰依前曲,别作新歌。此说一开,后人乃有依乐府之题,而直抒胸臆者,于是乐府之真又失矣。两晋以下,诸家所作,不尽仿古。一时君臣,犹喜别翻新调,而民间哀乐缠绵之情,托诸长谣短咏以自见者,亦往往而有。如东晋无名氏作《女儿子》、《休洗红》二曲,粱武帝之《江南弄》,沈约之《六忆诗》,其字句音节,率有定格,此即词之滥觞矣。盖诗亡而乐府兴,乐府亡而词作。变迁递接,皆出自然也。今自隋唐以迄五代,略为诠论如左。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02

第一 唐人词略
    昔人论词,皆断自唐代。诚以唐代以前,如炀帝之“清夜游湖上”曲,侯夫人“看梅一点春”等,虽在李白、王维以前,而其词恐为后人伪托,不可据为典要,因以唐代为始。按赵璘《因话录》:唐初,柳范作江南《折桂令》,当在青莲《忆秦娥》、《菩萨蛮》之前。而各家选本,皆未及之,其词盖久佚矣。皋文以青莲首列者,有深意焉。大抵初唐诸作,不过破五七言诗为之。中盛以后,词式始定。迨温庭筠出,而体格大备,此唐词之大概也。爰为论列之。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10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0:27 编辑

(一)李白白字太白,蜀人,或云山东人。供奉翰林。录《忆秦娥》一首。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太白此词,实冠今古,决非后人可以伪托。非如《菩萨蛮》、《桂殿秋》、《连理枝》诸阕,读者尚有疑词也。盖自齐粱以来,陶弘景之《寒夜怨》、陆琼《饮酒乐》、徐孝穆《长相思》等,虽具词体,而堂庑(比喻作品的意境和规模)未大。至太白而繁情促节,长吟短慕,遂使前此诸家,悉归笼化,故论词不得不首太白也。刘融斋以《菩萨蛮》、《忆秦娥》两首,足抵杜陵《秋兴》。想其情境,殆作于明皇西幸之后。此言前人所未发,因亟录之。(按太白前,不独柳范有《折桂令》一曲也,沈佺期有《回波词》,红友亦收入《词律》,实则六言诗耳。又明皇亦有《好时光》一首,见《尊前集》,亦系伪作。)



注:《词律》二十卷,清万树撰。万树字花农,一字红友,号山翁,江苏宜兴人。清监生,康熙时佐两广总督吴兴祚幕,以才称,尤工词曲,所著杂剧、传奇多至二十余种,又著《堆絮园集》、《香胆词》、《璇玑碎锦》及《词律》,尤以《词律》一书为士林所重。词谱之作,始于明张诞《诗余图谱》,程明善据以编《啸余图谱》,然皆取便口吻,乖戾古初。清赖以邡又作《填词图谱》,讹略尤多。迨万树之《词律》出,乃驳缪纠讹,发明补充,排比声律,一准以唐宋金元之词作,遂为填词成格。三百年来,洽词学者无不奉为圭臬。
《词律》初刊于康熙二十六年,计六六○调一一八○体,调之排列以字少者居前,同调中各体亦以字数多寡为序,书“又一体”。同调异名者,列异名于正名之下。每调每体注明字敷。平仄、韵脚和句读,分别段落,并在篇后予以论说.万氏又作《发凡》一卷,表明对词学的独立见解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12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0:27 编辑

(二)张志和志和字子同,金华人。擢明经,肃宗命待诏翰林。坐贬,不复仕。自称烟波钓徒。录《渔歌子》一首。
    西塞山前白露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此词为七绝之变,第三句作六字折腰句。按志和所作,共五首。《词综》录其二,馀三首见《尊前集》。唐人歌曲,皆五七言诗。此《渔歌子》既与七绝异,或就绝句变化歌之耳。因念《清平调》、《阳关曲》,举世传唱,实皆是诗。《清平调》后人拟作者鲜,《阳关曲》则颇有摹效之者。如东坡《小秦王》词,四声皆依原作,盖音调存在,不妨被以新词也。至此词音节,或早失传,故东坡增句作《浣溪沙》,山谷增句作《鹧鸪天》,不得不就原词,以叶他调矣。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19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0:28 编辑

三)韦应物应物京兆人,官左司郎中,历苏州刺史。录《调笑》一首。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应物词见《尊前集》者共四首。《调笑》二、《三台》二也。唐人作《调笑》者至多,如戴叔伦之《边草词》,王建之《团扇词》,皆用此调。其后《杨柳枝》盛行,而此调鲜见。入宋以后,此调句法更变,专供大曲歌舞之用矣。(《杨柳枝》实即七绝耳。)


戴叔伦之《边草词》
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王建之《团扇词》
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22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0:29 编辑

(四)白居易居易字乐天,下邽人。贞元十四年进士,历官至中书舍人,以刑部尚书致仕。有《长庆集》。录《长相思》一首。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公所作词至富,如《杨柳枝》、《竹枝》、《花非花》、《浪淘沙》、《宴桃源》等,皆流丽稳协,而《一七令》体,尤为古今创作。后人塔体诗,即依此作也。余细按诸作,惟《宴桃源》与《长相思》为纯粹词体。馀若《杨柳枝》、《竹枝》、《浪淘沙》显为七言绝体。即《花非花》、《一七令》,亦长短句之诗,不得概目为词也。《宴桃源》云:“前度小花静院,不必寻常时见。见了又还休,愁却等闲分散。肠断,肠断,记取钗横鬓乱。”按格直是《如梦令》。昔人以后唐庄宗所作为创,不知已始于白傅矣。余此录概取唐人之确凿为词者,彼长短句之诗勿入焉。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25

本帖最后由 东东 于 2013-9-3 10:29 编辑

(五)刘禹锡禹锡字梦得,中山人。贞元中进士,仕为太子宾客。会昌中,检校礼部尚书。录《忆江南》一首。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弱柳扶风疑举袂,丛兰浥露似沾巾。独坐亦含颦。




    《尊前集》录梦得作,有《杨柳枝》十二首、《竹枝》十首、《纥那曲》二首、《忆江南》一首、《浪淘沙》九首、《潇湘神》二首、《抛球乐》二首。中惟《忆江南》为词。《潇湘神》亦长短句诗耳,(词云:“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与韩翃《章台柳》词,实是一格。韩词云:“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它人手。”所异者,一平韵,一仄韵而已。)《忆江南》一调,据韩偓《海山记》,隋炀帝泛东湖,制湖上曲八阕,即为《忆江南》句调,后人遂谓隋炀帝所作。不知湖上八曲,皆是双叠。而双叠之体,实始于宋,唐人诸作,无一非单调。岂有炀帝时,反有是格哉?故论此调创始,不若以白傅、梦得辈为妥云。

东东 发表于 2013-9-3 10:31

(六)温庭筠本名歧,字飞卿,太原人,官方山尉。有《握兰》、《金荃》等集。录《更漏子》一首。


玉炉香,红烛泪,偏照画堂离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余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唐至温飞卿,始专力于词。其词全祖风骚,不仅在瑰丽见长。陈亦峰曰:“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馀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寓孽子孤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以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此数语惟飞卿足以当之。学词者从沉郁二字着力,则一切浮响肤词,自不绕其笔端,顾此非可旦夕期也。飞卿最著者,莫如《菩萨蛮》十四首。大中时,宣宗爱《菩萨蛮》,丞相令狐绹,乞其假手以进,戒令勿他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今所传《菩萨蛮》诸作,固非一时一境所为,而自抒性灵,旨归忠爱,则无弗同焉。张皋文谓皆感士不遇之作,盖就其寄托深远者言之;即其直写景物,不事雕绘处,亦夐绝不可追及。如“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等语,皆含思凄婉,不必求工,已臻绝诣,岂独自以瑰丽胜人哉?(《词苑丛谈》载,宣宗时,宫嫔所歌《菩萨蛮》一首,云在《花间集》外,其词殊鄙俚。如下半叠云:“风流心上物,本为风流出。看取薄情人,罗衣无此痕”,决非飞卿手笔,故赵选不取。)至其所创各体,如《归国遥》、《定西番》、《河渎神》、《遐方怨》、《诉衷情》、《思帝乡》、《河传》、《蕃女怨》、《荷叶杯》等,虽亦就诗中变化而出,然参差缓急,首首有法度可循,与诗之句调,绝不相类。所谓解其声,故能制其调也。彭孙遹《词统源流》,以为词之长短错落,发源于三百篇。飞卿之词,极长短错落之致矣。而出辞都雅,尤有怨悱不乱之遗意。论词者必以温氏为大宗,而为万世不祧之俎豆也,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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