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琦 发表于 2021-6-4 16:18

(小说)破套·之八

本帖最后由 胡云琦 于 2021-6-4 21:44 编辑


(小说)破套·之八

       天空在旋转,疼痛在燃烧,可否
       熄灭泪的风暴?不要让泪潮漫过眼角
       不要让苦涩淋湿我的羽毛
      
       如果还能继续相伴该有多好
       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微笑,别忘记
       照顾好自己,别忘记
       是邪恶的子弹把我推向毁灭的冰窖

       真尴尬、这样的离别真的不是很好
       但我无能为力
       再次感谢你的拥抱

                        ——斑翅山鹑

      ——时间过得可真快,埋入菜地里的种子变出黄瓜和西红柿的时候;徐北高放暑假了。有一天,我和徐北高刚刚走到环颈雉被射杀的地方,就从北河下游的陡崖上飞来了三哥和三嫂;它们很关心地问我。
      ““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看、我这不是哪儿都很好吗。”我一边回答,一边兴奋地在哥哥嫂子面前转了一圈。
      “哎呀!吓死我们了,一听到枪声;我们就担心你。”三嫂说。
      “孩子们,快过来看看你们的姑姑还有我的救命恩人。”三哥听三嫂说完开始招呼他们的宝宝。
      我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石滩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很多斑翅山鹑;它们长得可真快,男孩子像三哥。嘴部下面的羽毛细而密集,仿佛胡须。个头已经完全达到了沙半鸡的标准高度,体长接近一尺。脸、喙上与喙下颏中部包括(前胸)、实指俗称鸡嗉子那个地方的囊外羽;均呈中黄色,腹部中间有一桃形近似汉语拼音的“n”字形纯黑色斑块,并且被从上延伸下来的中黄色包围着。女孩子像我和三嫂,除了腹部的黑斑完全淡化或完全隐匿之外;翅膀,尾巴包括全身的羽色基本与雄性斑翅山鹑相同。
       这段路,靠近河边的柳树和杂草丛里有一条被环颈雉踩出的小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是在傻大个儿洞察秋毫的千里眼中,就成了定位坐标。何况,环颈雉经常在与此相连的一块矮草平地上活动,雄鸡相互格斗时会留下被对方鹐掉的羽毛。
       为了躲避傻大个儿的追踪,三哥和三嫂经常带着孩子们转换栖身之处;只要听到脚步声,它们就会钻入草丛里隐蔽。等到脚步声走远了再钻出来。刚才,三哥和三嫂就是知道傻大个儿离开了;才飞到高处为孩子们放哨的。
      “咕咕、咕咕”小斑翅山鹑们起初只是翘起脚,抬头向我们这边张望;它们原来是去河边寻水的。现在发现徐北高并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才纷纷小声嘀咕着相互提醒,一一从我们身边绕过去继续回到草地上觅食。夏天,由于蚂蚱、蚂蚁,蜻蜓,蝴蝶和野蜂等各种昆虫的出现,食物来源一下子丰富起来;斑翅山鹑无须再像过去那样只是捡食植物种子和新生嫩芽,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身体也随之开始变得强壮。
       难忘的相聚时光总是短暂,我们离开时;三哥依依不舍地亲我。向它打听其它兄妹的情况,它说都联系不上了。
       会不会是傻大个儿害了它们呢?经过大桥,和徐北高向回走时我这样想。

       9月1号一到,徐北高又开学了。白天的时光基本都是被我打发在屋檐和屋脊上,闲着没事;想起了柈子垛夹空里的黄鼬,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它们了。立秋之后,草尖儿发黄;大兴安岭的气温早晚开始变凉,不嫌害臊的赖猫又开始在午夜嚎叫。好在想异性之躯时它不再纠缠我,而是从敞开通风的小窗口跳出去;去找从别处跑来躲在室外嚎叫的其它野猫。
       赖猫一冲动就会玩失踪,这几天它一直没回家;它在家的时候我会嫌烦,它不在家,我又会感觉孤孤单单的。
       它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去傻大个儿家偷吃的呢?快中午时,我在屋顶上饱餐了徐北高预留给我的麦粒;然后纵身向傻大个儿家飞去,我想去他们家找找赖猫。
       我轻车熟路地飞到傻大个儿家的仓棚上,缓缓神。想从原来那个洞口钻进去时;才发现所有洞口都被钉上了厚厚的桦树皮。我转身飞向门斗,看到入户门上了锁。幸好门锁旁边留有一个可以伸进去胳膊的方孔。嘿,赖猫也许会从这个方孔钻进去呢。我一边想,一边从地上跃起来,落到那个方孔之上然后钻入门斗。
       ——诶呀,太恐怖了;眼前的一幕让我双腿发软。只见门斗里到处都悬挂着黄鼬皮,每一张鼬皮都是被翻过来的;毛向里、皮朝外。看到鼬皮我才恍然大悟,难怪徐北高家柈子垛下面的黄鼬看不见了呢,想必是和这些黄鼬一起被傻大个儿给害死了,至少得有一百多只。
       真恶心,我正想离开。突然听到从屋内传出的喊叫声。
       “诶呀——诶呀——放开我。救命、救命......”
       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傻大个儿要杀人啊——我听到喊声又从方孔钻出来。我飞到前院,发现他们家的小窗口是打开的。我飞上窗口,看到傻大个儿的老婆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原来傻大个儿并未在家。猜不出他老婆喊了多长时间,连嗓子都喊哑了。
       我去,要是徐北高见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放开这个女人呢?我想他一定是会放的,那就让我也做一次徐北高吧。
       想到这里,我也想做一件可以助人为乐的事。我从窗口飞进去,落到椅子后面;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捆绑女人的绳子头。原来是一个活套,只要能拉动打活扣那边的绳子头,捆绳就可以解开了;因为经常和徐北高一起出去破套,再说他还教会我一些破套技巧。所以,这样的小事难不倒我。我翘起脚、伸长脖子,够了半天也没能够到那截绳子头;索性飞起来去咬。我鹐住了绳子头把身体吊起来,向下一坠,绳结就开了。剩下的事就看这个女人的了,我重新飞上窗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拼命挣扎,捆绳越来越松,快要脱落了。
       我回到家时,赖猫还没回来;独自闲得无聊,蹲在屋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直睡到徐北高放学。

      ——呜——呜——呜——五点多时,从铁路扳道口方向传来很长时间的老式火车头汽笛报警声。一有这样的报警声,就说明火车轧人了;小镇上好事的大人孩子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跑出来,向火车鸣笛的方向跑去。
      徐北高抱着我也向出事地点跑。
      到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挤不到近前;据人群里有知情者传言,才知道是傻大个儿的老婆被火车轧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禁不住一阵阵心跳加剧,我想:要不是我把傻大个儿的老婆放开,或许,她就不会死吧。唉!明明是想做好事,结果却做了一件坏事。
       傻大个儿红着眼睛回到家里,他想知道他老婆是怎么出去的;在散落到地上的行李绳旁边,傻大个儿发现了一枚羽毛,那是我为了帮助那个不幸女人解捆绳时扑棱翅膀时掉落的。斑翅山鹑的羽毛具有不同于其它野禽的羽干纹;傻大个儿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捡起我的羽毛放到鼻孔边闻了闻,然后又看了一眼他们家敞开的通风窗;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今晚的火烧云格外艳丽,可是我蹲在屋脊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为自己白天做过的事情后悔;希望黑夜早点儿降临,将我融入到夜色里。我闭上眼睛,快要进入梦乡时;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就有一股巨力把我掀飞,然后顺着屋顶的斜坡滚落到徐北高家屋后的菜园里。
       完了,我中弹了!徐北高哭泣着把我从地上捡起来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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