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花下的会晤
本帖最后由 胡云琦 于 2021-4-11 05:53 编辑福花下的会晤
文/胡云琦
灰蒙蒙的向晚林中聚雾,三月初;一阵阵短促沙哑类似喜鹊但偏低的“唧唧唧、唧唧唧”的叫声忽从路旁响起、吸引脚步。寻声四顾,很快就发现大概有七八只斑鸫在我左侧临近河边的高压线铁塔下回旋起舞,象征春意的回归是它们相互追逐的自由与幸福。因为天光渐暗,并不适合拍照;所以,我有幸聚精会神地欣赏这些鸟儿纵歌绕树,就像在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中仔细感悟绝妙的图谱。
心无旁骛的沉浸总会伴随夜幕的降临而结束,梦、开始的地方;仍需现实版的黎明将暗翳颠覆。
擦肩而过的美好不知不觉间已风过无痕,可这如诗的生活与不懈的努力,感动或打动、分秒与点滴都将会被我们记住。曾经给我带来快乐的光阴人或事物,可不可以也像那晚的斑鸫一样翩翩重复?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下午,我正背着相机匆匆赶路;蓦地,一群鸟儿“唧唧”复“唧唧”地从我身后飞来,天蓝云白中,我突然发现落在我前方不远处的鸟儿竟然是上个月那个晚上我并未看清的斑鸫。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往日踏遍荒林野河也未必找得到的素材,现在却如大师的珍品卷轴、翩翩如翼地在你眼前舒缓横铺;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机缘眷顾?我一边望着大树上的斑鸫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相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固定取景框的瞬间,还有更多的鸟儿从我身后飞来在低空减速缓缓栖树。
斑鸫是一种中型鸟,这种鸟的基本特征就是前胸至腹部广布鳞斑状羽毛;雄鸟腹白而雌鸟灰暗且俱与雄鸟不相同的棕红斑羽,因为害怕它们突然跑掉,我忐忑地躲在树下探头窥顾;距我最近的一只雄鸟双爪紧抓树枝落在距离地面十三四米高的杨树上,仰头望去虽然有些偏逆光,但是在相机镜头里这鸟的眼先与头顶包括后颈和耳羽的黑色羽干纹已清除可睹,与雌鸟相比它有明显的白喉以及白腹,我抓拍到的第一张照片是一幅侧面大特写,这鸟儿黑褐色的背斑羽延伸至尾部转折为棕褐,翅上大覆羽和中覆羽多呈栗棕色,飞羽以黑色为主除翅尖及外翈均属黑褐色,它尾羽的颜色跟它飞羽的颜色基本相同而且在羽缘处露出交界的灰白;这种中型鸟与其它鸟的区别非常明显,在我的记忆里、它从胸腹一只延伸到两肋的斑羽美;好像是除斑纹鸟之外,就连斑肋火尾雀和燕雀都望尘莫及的鸟。
我一边抓紧时间拍照一边数数,这一大群斑鸫鸟大概有七八十只;偶遇、赐给我们的自然美往往或多或少地带有不尽人意之处,逆光里的鸟儿仿佛早已自施了法术,一只只皆在聚焦里隐了真身,顺光里的鸟不是被树枝挡住嘴就是被野草挡住脚;若想在图片里让它们尽呈完美如红颜永驻,就需要在取舍中择机快捕。野地上有烧荒的尘渍,有坟;有重生的新绿,也有死亡的干枯。你所要抓拍到的喜悦就是斑鸫鸟离开纷杂的瞬间,这类节目;没有摆拍没有预演没有等待没有同情也没有照顾,斑鸫鸟经过的瞬间就是给予的全部;奇迹与斩获同飞也在赛跑。很快,它们就会为寸寸饥肠与你分道扬镳而且乐不思蜀。
天啊!我拍到了什么?喙那么黄、尾巴那么短,好像斑鸫鸟又不像斑鸫鸟;这明明就是一只小斑鸫鸟啊。时光才至四月初,许多鸟儿刚刚不远万里离开南国来北方报道,很多种鸟儿还没有来得及产蛋抱窝,这只小小的斑鸫鸟怎么会来得这样早?
“咔嚓、咔嚓”我不停地按下快门,希望对这次奇遇做出尽可能多的记录;“噗——噗——噗”——一只接一只的斑鸫鸟飞起来离开杨树越过河谷,我抬起双臂却没能飞起来;只好望着鸟儿飞走的方向止步。
姐姐,快来呀;这里有好多杨树花儿。
低下头,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花枝招展地在风中起舞,在她手上有一串杨树花的紫彩泛着绽开的鹅黄分外醒目;“噗——噗——噗”——一串一串的杨树花正从树上落下来。
突来的食欲催促人匆匆踏上向回返的河边小路,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又逆反了逝日在脑海重复;这一次的物质丰富、是朋友的女儿端上来的杨花拌凉菜与我最爱喝的酒,餐桌边缭绕着他的妻子在蒸杨花饽饽时散发出来的香雾......
再回首,野地里那两个捡杨花的孩子却看不见了。更远处有艳盖奠旗的冢竁,不远处的一栋平房;是承包杨树林人家的旧屋。新春正在老去,伴随夏日的脚步;许许多多变成伞兵的杨树的花籽、就会向着它们神往的高度与理想的辽阔婆娑飞渡。再过几日,可爱的斑鸫鸟就能飞到老家了吧?它们和柳毛毛一样会让我想起思念的发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以及远山里的黑熊和马鹿。它们和平日里司空见惯的杨树所开出的杨花一样并不特殊;可是每一次望到它们我都会忘记孤独。清·高鹗、程伟元在续写《红楼梦》第九十二回中说:“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杨花。”我不太喜读这样的论述、并不完全因为贬义十足,在我眼中,那些无论落在何处都能生根的杨花就是我的福花。春仍在,杨花处处,你若来;我就在熠熠杨花下与你会晤。正如我所遇见的美好都会被我记住,这一生追逐,每一次回眸,都以杨花锦簇里的遇见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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