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首诗歌
黄河黎明时我在河底摸到一条年轻的鱼
在浑黄的水里几乎成了沙砾。
我又一次在黎明时醒来，看着鱼化石
站立在没有灰尘的书桌上。
或许那条养育了祖先的河流，
经历过很多次浑黄与澄清的交替。
但我记不清梦里浑黄的水中藏着什么。
怀乡
酒瓶在路肩坐着，只是空了些
雾霾的早晨，父亲走在我身前几步远
我的眼睛被酒瓶旁边赤裸上身
蹲着打电话的男人叫住
我没听懂他问我的那句话
我猜是在问天气如何或是现在几点
我很想劝他出门在外少喝点酒
买一个菜，别空着胃
他继续打电话，用我听不懂的卷舌音
好像电话里有一口新热好的家乡菜
酒瓶又空了些，醉过的风
在回乡的路口落下几枚脚印
现在我得走了，我灰色的影子
在风中变得越来越灰，
灰得像穿着粗布衣裳的父亲
只有蚂蚁关心粮食
地球上所有蚂蚁的重量
与所有人的重量大致相等
蚂蚁碎了，原谅轮胎吧
原谅一个个脚印，如果我有手套
就翻出垃圾桶里半块面包，分给它
可我看到面包枕着果皮
就浑身哆嗦，还是原谅我吧
让我来世做一株小麦
出门走走
夕阳趴在我的膝盖上，
请我和它一起困在半空。
能出门走走多好，
去楼下买包糖炒栗子
让我的脚步延续。
铁栅栏、斑马线和建筑物
都被冬日的晚风泡软了。
我捧着刚炒好的栗子返回的时候
一盏红灯挂住了我
我是划过时间的过客。
只有这夕阳下的瞬间将真实填入我的眼袋。
夜色渐浓
袋子里一盒草莓和半瓶矿泉水。夕阳下
我递给女儿草莓
女儿咬了一口，吞掉一半火焰
举着手让我也吃一口
闻起来有点酸，反季节让水果味道更浓
生错时辰的草莓又孤独又充满水分
我喝光半瓶水
把空瓶扭扁，和草莓放在同一个袋子
一颗草莓大概需要攒下十几个瓶子
夜色正从屋里往街上泄漏，再吃几颗草莓
让身体里有火焰，让夜色里有更多的温度
——女儿
虚构的雪
未开放的雪，被云掰掉骨朵，
我停留在那里，一场虚构的雪。
仿佛我在掏空的冰箱前，
想着又想不起要做什么
我停留在那里。
钢筋水泥的城市，尘土飞扬。
我如何发动一辆洒水车冲刷此前的人生。
我眯着眼，吮吸四周的光线，
雪崩，幸福地开始哭泣。
桥下
是的，那天傍晚很干
爆皮的云彩。让我想起壮族姑娘的嘴唇
像扬起尘土的农用车在桥上爬行
她说，桥下玉米真香
秸秆上挂着年轻的玉米
胡子很软，嘴唇很干
站立在没有灰尘的书桌上。
或许那条养育了祖先的河流，
经历过很多次浑黄与澄清的交替。
但我记不清梦里浑黄的水中藏着什么。
首复。问好。鼠年快乐幸福，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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