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之一)
忘我投入的倾诉
——试读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之一)
文/胡云琦
一、投入与倾诉,坚实了口语化创作的典范胜出
子夜,空荡长街的转角;一棵万紫千红的彩灯树激发了我的感触,下意识的驻足与冰封素裹的天地,显然一切都以该树为主。周围原本暗盈夜雾的寒冬突然就变成了衬托的幕布,而新年的距离仿佛倏忽间近了很多。凝望满树令人兴奋的光之艳舞,我心深处突然涌出一首诗——《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 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
或许是太过偏爱,抑或出于对同一物象的相同解读;每一次树下遐思,我都会不知不觉地想起这首诗。因为自愧弗如,所以诸如试图写下一些文字的想法也就纷纷却步。
我喜欢《一棵开花的树》,喜欢它言简意赅的洗练;喜欢它自身营造的氛围所化解的小文人惯用的修饰技巧,干净、绝不拖泥带水;读来亲切易懂,是口语化创作的上乘典范。读这首诗,就仿佛信奉者在佛前参悟,没有说教、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棱角;没有间断的顿挫亦如没有笔锋;最长不过十一字的短句,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没骨画。就像即兴发挥的演讲、无需草稿;恰涓涓清溪向海;看似清澄通俗显见,实则作者匠心独具的大艺术,却又早已在这种绵里藏针的行云流水中埋下了鼓舞好雨的春雷。
当代画家、诗人、散文家席慕蓉的短诗《一棵开花的树》一经发表就引起了文艺界的广泛关注,好评如潮。这首脍炙人口、被评论界公认为爱情诗的精品佳作,与古今中外男欢女爱的言情诗不同,这是一首含泪而歌式的创作。读后方见心痛如山崩地裂,结束语的震耳欲聋又回味无穷。
记得德国作家歌德在他的中篇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中写过这样一段名言:
“风华男儿谁个不善钟情?
妙龄女子哪个不善怀春?
这是我们人性中的纯情至美;
啊!为何从中竟会有惨痛飞迸?
心理发育和生理发育与同龄人相比都比较迟缓的我,在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爱情的时候,流着眼泪读完了歌德的这部中篇小说。其中深爱绿蒂的维特最终选择饮弹自尽的苦果,让我间接性地了解到人世间的爱情并非都是王子与公主相吸相悦相互倾慕的美丽传说;反之,一见钟情又求之不得,就要饱尝苦痛煎熬与精神折磨。美国心理学家G.S.霍尔曾提出:青春期的到来让我们进入一个“疾风与怒涛的时代”。是的,成长中的青少年一旦迈入这个年龄段,倘若不能很好地把握情绪躁动甚至严重失控,就会被灾难的苦海吞没。歌德写《少年维特的烦恼》,小说的故事情节完全源于自己的失恋波折;其中有很多细节都是自传性的,时年25岁的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为了挣脱失恋阴影下的忧郁自杀;他用四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这个中篇佳作。而席慕蓉创作《一棵开花的树》这首诗时,已经37岁了;如果把她的短诗《一棵开花的树》理解为一首情诗,就不难理解她构思角度新颖、成功跳出窠臼的别致,这或因即将迈入不惑之年的她,已拥真爱而更加成熟。对爱情的诠释与面对都更加谨慎不无关系。她是在一瞬间的回眸中触景生情,因为一棵树所处的位置不易觉察而心生感慨,从而激发了积淀之爱与人性悲悯;比《少年维特的烦恼》更多的是:这首诗注入了成熟诗人的自觉抑制。将曾经的经验还原给现实,在经验与现实的相克相生中,这首诗以直抒胸臆的方式写出了忘我境界的暗恋,其字里行间突出了全身心的忘我投入;整首短诗没有互定终身的点滴承诺,也没有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爱情诗,但它又有超乎爱情诗的引申......
——用席慕蓉自己的话说:《一棵开花的树》其实是写给自然界的一首情诗,“我在生命现场遇见了一棵开花的树,在替它发声。”至于有些人把作品解读成“一位女孩子站在那里在等男孩子欣赏她”的情诗时,她表示“有点犹疑”。但她同时声明,诗人的解读只是其中的一种,因为读者的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
文艺界普遍认为席慕蓉的这首诗,已经把一位少女的怀春之心表现得淋漓尽致、情真意切,震撼人心。
从表面看,这首诗并不费解;可是,当你了解了诗人创作的历史背景,当你进入诗人的原创现场,从而进入她的心理世界时,你可能又会为不尽人意的片面理解感到尴尬惶惑。因为席慕蓉别开生面的创作,使人与树换位思考,她在诗歌中的化身不但可以站在树的角度为树代言;而且还可以通过树的倾述,阐释大千红尘里的物我最最遗憾的不被人知的才华埋没。是的,她不用照搬本本主义的诗艺技法;她彻底摆平了陈规理论对她的创新束缚,其忘我不是无我,而是摒弃了深受命运布控的小我,从而使文采飞扬上升到一个全新高度的大我;她鄙视包装雕琢的金玉外壳,横扫了小资沙龙固步自封、千篇一律的公式化败絮,她以真诚的心血养活文字。我喜欢《一棵开花的树》的纯情描述,因为诗里有一个深陷倾慕不可自拔,就连神都无法救赎的失意者,因为在我开始感到青春躁动的时候,我经常幻想能有一位翩翩如蝶的女孩,站在一棵开花的树下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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