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琦 发表于 2020-11-28 12:27

南山中的戴胜鸟


南山中的戴胜鸟
文/胡云琦

       乌尔其汉的南山在莫拐方位凭眺属于北山。
       我在莫拐的北高坡上看到的南山,有别于我在乌尔其汉南河看到的南山;南山没变,为何看到的景色会变?是因为依稀往梦并非今朝,还是因为太久的飘摇与我的视线都出现了位移。采菊只在诗里,这无关于物质不灭定律,无关于时空隧道,是怀念让我们在很多过去了的地方出现;如这念念不忘的南山和戴胜鸟。从我家横过南河的路有一段直线,要经过三座桥,及至山脚开始转弯,越转越高,到了半山腰就渐渐出现了拐点,缺少树,缺少峥嵘的气势、缺少壮锦般的覆盖与嵯峨高度。

       关于南山,关于它临向镇区的伟秀、实质上与南山上郁郁葱葱的落叶松人工林有关,与南山南高峰上的电视转播塔有关;更与爱山敬山的故乡人密切相关。我记忆中的南山,绕山而上的路边有日本歌曲《北国之春》中赞誉的亭亭白桦,但是没有木兰;我在南山的东面看到的半侧南山,山下有一个森林防火检查站;经过检查站再驱车一小时,就可以到达林海绿都牙克石了。
       从莫拐到乌尔其汉有十八里路,其中有一段地势相当平坦,西侧荒蛮而开阔的草甸草原中有一条山间小河;东边是麦地。
       马放南山时,我离开了乌尔其汉在莫拐居住。那时,我常常骑着我的枣红马,经过莫拐的北高坡、然后再在通往市区的山路上驰骋。这段路,是我从文路上不可多得的从师路。而我念念不忘的老师,就是南山上那些正直挺拔直指苍穹的松树。骑乘南山之北的往梦多半是牧马。我养的马、左小腿带有旧伤,偶尔发作会有瞬间半跪的平衡失控。但是它从未摔过我。马放南山时,我可以惬意地躺在松林间休息,枕着林地落英悦听各种各样的鸟叫,而其中最爱听的一种、就是听到就让我感到舒服的宛如从牛角里发出的戴胜鸟的“咕咕”声了。那熟悉的音频,好像挚友就要与你秘谈之前特意压低的语调,短而内敛。我听到就会四处寻找,然后很快就会发现别具一格的戴胜鸟每每就在我身边的不远处舞蹈。这种大小与普通家鸽差不多的鸟,长着一双圆而不大的小眼睛、细长、略呈下弯的尖喙;翅膀与背部基本以黑白棕三颜色组成的横向斑羽为主。它全身的颜色并不复杂,总结起来说就是黑白灰棕橙这五种颜色。而“戴胜”之名,是说它的头上独具有别于其它鸟类的顶戴花翎。“戴胜”二字是动词与名词组成的词组,戴为动、戴胜之“胜”,在这里不作动词而为名词,是指以金银雕镂加工、以彩纸或金银箔、丝帛剪刻而成的花样头饰,在我国唐宋年间,曾广为流行“镂金作胜”的风俗。唐·诗圣杜甫留有《人日》诗,其中有“......尊前柏叶休随酒,胜里金花巧耐寒。佩剑冲星聊暂拔,匣琴流水自须弹......”
       自古以来我国藏、蒙、傣等少数民族妇女就有佩戴首饰的习俗,尤其是苗族千姿百态、精工细作,咏物悬铃;熠熠生辉的银质头饰更能证实“胜”饰品的美轮美奂。
       《山海经》中记载我国神话故事里掌管惩恶、预警灾厉的长生女神西王母时,亦有关于戴“胜”的描写:“西王母梯己而戴胜,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我之所以喜欢戴胜鸟,想必与戴胜鸟其名足以引发诸多文化联想有关吧。
      除戴胜鸟之外,在北方,我们也能看到几种头上生有羽冠的鸟,比如太平鸟、百灵、风头麦鸡等;可是它们的冠羽都不能像戴胜鸟那样直立起来,也许,戴胜鸟的冠羽就是造物主专赏给它的殊奇佳冕吧!
       观鸟如拍鸟,虽无玄妙;却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放马时可以读书,也可以对人生走向反复思考。关于戴胜鸟,完全是不知不觉间的邂逅引发情趣,以至这鸟的叫声竟会一生如鼓点般在我的脑海弄潮。你听、“咕、咕咕、咕咕咕......”一只、两只、三只,头顶羽冠,翙影婆娑、抒摇花翅的戴胜鸟飞过来了。它们就落在与我相距不到五米的一棵小杨树上,有两只鸟媲美似地抖擞着翎光闪闪的加冠羽毛,每丛冠羽大概都有十八九枚,十公分或十几公分那么长。南山中象征着祥和、美满、快乐的戴胜鸟,可以与任何鸟和平同林,不争不吵;它们从不持强凌弱,以大欺小,戴胜鸟从不加害其它鸟类的美德,关乎于它们与生俱来的性情温和;戴胜鸟独有的标志性头饰,颜色与头颈及后背的棕橙色相差不多,只不过比棕橙色更绚艳,是棕橙色向棕红色的过渡与升华;靠近羽峰处则有极其明显的白色过渡,而标高状的羽峰则是一个指甲大的黑斑。戴胜鸟从树上落下来、在草地上觅食时,它们的冠羽通常情况下都是收拢的,呈一顺向脑后倾斜;其正身喉部以及从下肩羽至腿部完全以棕色为主,臀略白,然后就是黑白相间的相当于三分之一身长的尾羽了。戴胜鸟在它来去自如的舞台上唱歌时,它喉颈部的羽毛会伴随喉颈部的用力明显鼓起;张弛有度,颇显风姿。
       欣赏戴胜鸟,欣赏它食虫而不啄木的长喙;欣赏它漂亮的可以与翅翎媲美的、可以一根一根竖立起来的冠上羽毛。我常想:或许有一天,我会写一首关于我和牧马,还有关于我与戴胜鸟的诗,可是,我拿什么来证实我避风避雨又小隐于南山的思考?好希望有一天,我的诗能够成为在民间传唱的歌谣。而今回首,那一段纤尘不染的岁月多么美好——
       ——马放南山吃草,人在林中观鸟。偶尔即兴吹一两声口哨,像是模拟、也像是发送给戴胜鸟的暗号。
       自然界中有一种白背啄木鸟,和南山中的这种丽日戴胜鸟的叫声赐给我的快意是一种熏陶;虽然不能模仿到以假乱真的微妙,但是学起来,也可以似是而非地与戴胜鸟小过几招......
深入陶然间,心中的阴翳早已忘到九霄。南山中的林地干净的独好,有落叶松的细叶枯落后堆叠成天然地毯的松软,且少嶙峋怪石,我嘴叼一根香草,恰好走到长满蘑菇的半山腰,歇歇脚;仰望松涛在更高处与穹庐拥抱;任沾衣欲湿的细雨透过树梢,层林互换着惬意、树与树彼此传递的舒柔,是沐浴中的美人杏眼微阖的静妙。我喜欢这样的雨天,斜逸的丝雨在林风的吹拂中欲断还续、如绵延瓜瓞,以循序渐进中的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轻炫轻袅。偌大的空山,那时仿佛唯我一人。蓦地,划过半空的一道闪电吓了我一跳。定睛望去,原来是一只被我惊扰到了的珠光宝气的黑貂;缓过神来,正要继续前行,就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只低头觅食的戴胜鸟。它好像很警觉,一边慌慌张张地觅食,一边左顾右瞧。我完全妥协地停下来,在十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它,它侧对着我,精美的桂冠时开时合,我仔细地欣赏着它的一举一动;我要把它记在心里,然后画下来。突然,戴胜鸟好像发现了我在盯梢,它本能地展开翅膀,一纵一纵地向前飞去;我跟在戴胜鸟的后边一路小跑,希望自由翩飞的戴胜鸟能为我做一次免费向导。
      气喘吁吁时,不知不觉已到了山顶,无花的细雨不再淅沥。凌空一展双臂;悠然俯瞰,但见经雨洗过的山林焕然一新,碧彩研俏,云雾在山脚下飞移;带给南山无尽的动感,大雁河晶莹闪烁,途径山下绿地,蜿蜒西流,极目远眺;平日里隔山不见的镇区、少年时代忘情玩耍的北山和北河仿佛一下子就近了。南山,遥想当年;每一次牧马走来,我都会步行上山,向着家的方向怦然心跳。
       而今重返,枣红马已不在山脚下为等我咴咴鸣叫,也没能见到曾经带给我无尽诗意的戴胜鸟。岁月匆匆催人老,物是人非两不知。
      沿着大雁河东溯,可以看到我离开之后,故乡沃土之上建起的大雁河生态园;该园是内蒙古乌尔旗汉国家森林公园的重要组成部分,依山傍水;景色如画,前两日去游玩时颇增感慨。故乡,美丽的乌尔其汉;我心中的北方“乌镇”,河中有鱼鸟游凫,山中有松桦繁茂。虽然你没有莲池荷塘,没有江南的石墙,没有油纸伞、没有乌篷船;没有戴望舒的《雨巷》。但是你有山清水秀,长岭叠彩的风光地貌;你美的博大,美的辽阔。你处处奇花益鸟,佳地古木参天,你有白雪公主的木屋和馨香馥郁的松涛。我相信在加强环保;共圆中国梦的伟大蓝图中,你将以北方“乌镇”的大名越建越好。
       至此,戴胜鸟将在以后的日子里与我心齐鸣,愿福佑「乌镇」,福佑南山,福佑北国大地;愿郁郁葱葱的松桦瑰宝;越采越多,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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