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卷心菜一样的那些”是哪些?
本帖最后由 山城子 于 2020-10-29 08:16 编辑98、“卷心菜一样的那些”是哪些?
——管窥肖今的《乱码》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
文/ 山城子
手头没有肖今《乱码》的全卷,却非常喜欢其中之十《卷心菜一样的那些》(见《北美枫》第二期44页)。或许,这就是全豹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斑了。今天又翻出来,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赏读了。
《卷心菜一样的那些》。标题,就有一种别致的语言美和意向美。省略喻词的喻句做定语,所定的本体竟是个不确定的指示代词“那些”。这样的别致,致使读者的我就新奇起来,“那些”究竟是“哪些”呢?这回我要细细地追寻了。
无数次里仅一次相识,彼此就深深理解
如同此时刀下的卷心菜,这次剖开才发现
它一直紧紧抱着非常干净,以至想起仿似卷心菜的那些:
洋葱、花苞、未经世面的心灵等等,越到深处越清彻
全诗排列严整,四行一节,共有七节。这是第一节,也是起兴节。诗人从司空见惯的造厨细节切卷心菜提起而象征性总领。妙在起兴节中又有起兴句,形成起兴中的起兴,诗经里罕见。“无数次里仅一次相识,彼此就深深理解”。家庭主妇或主男们上灶烹饪,谁也是无数次了。但只要有一次类比出理性的东西,那就是惊喜的发现呀!诗人在琐碎的家务劳动的个别中发现了一般,于是乎就进入她的《乱码》了。干柴遭遇了火星儿,没法不熊熊燃烧起来呀!但无论卷心菜、洋葱还是花苞,都是作为起兴的喻体而出现,本体却被并列于后,就是“未经世面的心灵等等”了。本节第4行,具有由表及里的哲学概括功能。
曾经我不也是个卷心菜么!谁的刀举起后
开始泄漏我的清白?是你?是你??还是你???
不!是这世道!农夫不待瓜熟就摘掉,杂狗见骨头就啃
落水的孩子屡遭洪荒,无油的黑锅被柴追烧
第二节是切入节。当然就从自身切入。是由卷心菜芯的洁净的联想切入。切入很深,设问很强。这种强又运用反复格无限扩张。反复中的“你”,不是特定的,而是复数(众多)功能。设问格是提起注意下文的,强化是为引起读者的极度注意,注意她的答案:“不!是这世道!”
这里,诗人一下子就将锋刃切到了底,切到了社会的现实,切到了底层。怎么样呢?接下来的四个单句,大面积地概括诗人眼中痛心疾首的社会负面现象。用的是系列比拟。一是比拟商业中的各种无诚信的行为,二句比拟一些管理者的贪占黑心,三比拟受损者的灾难,四比拟弱势群体的困窘。有爱才有恨,爱国才看得见国度里暗伏的羁绊与危机。哪些羁绊与危机呢?宏观到精神领域,无疑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来自资本的以个人主义为支撑的拜金主义。诗人的良知已跃然纸上。
敢吭声?敢响屁?还是强奸后自食其果吧
好了伤疤,包起痛,又是那个卷心菜
而内芯已斑驳,如附一个收阅腐烂的插件
第十八层地狱重复着六次过去
第三节过渡,向诗人心中的理性过渡。第一行虽然情绪粗糙,语言不够婉约,心情可以体谅。末行虚以比拟是为后面伏笔。
油温不断升高,记忆的烽火迅猛点起
战争,一方是我,另一方也是我
按娜•布兰迪亚娜说:“天平所要称的
并非是善与恶,而是曾经与未曾”
第四节是展开。开始炒菜了——“油温不断升高”,又记起了心中嘀咕的事。物欲横流的事件天天见于各种新闻媒体,教育着也影响着每一个人。诗人也在其列。于是思想斗争是难免的。后两行使用引用格,这个“曾经与未曾”来得十分精彩。那是个社会行为的哲思的标准呀!危害社会的事,你“曾经”了,还是“未曾”?泾渭分明哩!
那么这战争的结果,也并非得胜与负
而是站住和倒下。我站住了
和遍体的伤疤一起立在生活馆中
清清楚楚看那洋葱剥一层泪一层
第五节继续展开。这是一种个人现身的写法,但又如何不是所有生活在这个“世道”里的人呢?然而倒在拜金主义臭脚下的人绝对值不小。枪毙的、判刑的、通缉的、遁于国外的、正在现行的、没有被揭露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正往下倒的。但诗人没有倒下去——“我站住了”!尽管“遍体的伤疤”了,还是雕像般地“立在生活馆中”了。但痛心呀,忍看“剥一层泪一层”的洋葱——多少青少年在社会负面精神污染下走进了少管所和铁窗哪?
该走的都走过了,不该走的也走过了
胸腔里的幼年入世青年出世,穿过世面后的冰凉
再也记不起当初的滚烫。好心人总爱
以揭疮痂来表示抚慰,使麻木理直气壮植入神经
第六节开始收敛。第一行可以理解为人生的道路,放大开来就是社会的道路,毕竟哪该走哪不该走,已经不好结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未发生的实践还在后面,谁能结论呢?诗人有些迷茫了,甚而沮丧。这从“冰凉”与“滚烫”两词的移就对比,可以看出来。但即或沮丧,也是一种热爱的引起,因为“好心人总爱/以揭疮痂来表示抚慰,使麻木理直气壮植入神经”。怨其一些人,特别是有影响力的一些人的不能警醒呀!苍天可见,诗人心地的淳良呀!
笑貌若朴,退着退着就掉进河里。东白山的水啊
涤去我双目里的沙子,洗濯我灵魂的污渍
也允我随你逐流。这棵内心不再干净的卷心菜
精致的瓷盘,已不是它梦想的天堂,决不是
第七节收尾,回到个人之于社会的情结。“笑貌若朴”作末节节内的起兴,是将自己退而进入河里——时代的潮流里。“逐流”不是“随波逐流”,应是“追逐潮流”,因为是要“涤沙濯污”,是要洗净社会,献身社会。既然献身社会,“精致的瓷盘”一样的个人小家庭的幸福,当然不再是理想。这样的一次精神洗礼,诗主体“我”的形象就悄然在我这个老读者的心中有声有色地站立起来了。“决不是”的坚强否定,我仿佛看到诗人极其有力的一挥,就定格于历史了。我不能不为中国年轻的有良知的知识一代而击掌了。
——2007-8-27晚于文化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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